第97章 106.
作者:
鲍春林 更新:2021-05-31 08:19 字数:4688
106.
昨晚,准确说是今天凌晨,警卫连出事了!
哨兵的枪被人摸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枪是陆军的命根子,吃饭家伙,就是靠枪杆子闯天涯,出政权,战无不胜。没有枪,光有一身功夫没用,抵不过一颗子弹。
究竟谁吃了豹子胆,竟敢闯入营区哨所,深更半夜来摸警卫连哨兵的枪。
哨兵是一排三班的严成,大名鼎鼎的黑皮,军事素质绝对杠杠的。咋弄呢?阴沟里翻船,喝凉水也塞牙,人遇倒霉,像中邪似的,逃也逃不过。又是黎明前的黑暗,倒数第二哨。轮到这哨,算点子真不准,奶奶的,难受。用当兵的话说,刚进入梦境,见到爹娘,吃到娘包的艽菜馅饺子,咬到嘴边,好吃,真带劲。妈的,来叫哨了,真扫兴;啧啧,梦见村里那个她,当兵走的那天,眼泪汪汪,送到公路旁,又不敢单独约会,叫了全班同学来送,其实都是灯泡,扯犊子,跟班里同学没啥关系。说穿了,就想握着她的手,说两句掏心话,真的后悔,手都没碰一下。打起背包走了,只有写信梦里见。
谁知,刚睡实,梦里见到她,电子音乐响起,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哨兵来叫,站岗了。
臭屁,这该死的倒数第二哨。可能白天训练强度大,又过了惊蛰,春天犯困,缺觉。站着站着靠墙睡着了,枪就这样被人偷走了
幸亏还好,子弹没上膛,枪弹分离,摸走了步枪,子弹还在弹夹上,放在大衣口袋里。如果连枪带子弹被人端了,那事件搞大了。连长指导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难怪,一大早,连队破天荒,没出操。
各排整队完毕后,瞧一瞧,连长那张脸,情况不妙,知道肯定出事了,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出啥事了?
连长站在中间,铁青着脸,黑眼圈像被人揍过似的,到底一个晚上没睡。往常连长会直接训话,这回也邪门。连长非要亲自把队伍带到连队阅览室,百把号人,涌进一间大房间,还不能坐,像插蜡烛一样,满满当当,挤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连长要训话,不想在连队门口,被其他兄弟连队听到。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骂人。依我看,道理是对的,连长嘛,一连之长,何况指导员不在家,还在探亲,连长一人说了算。
看他憋不住了,歪着脖子,青筋直暴,大嗓门巨响,像是吃人似的。
一上来,劈天盖脑就骂三班的严成,开批斗会似的。黑皮有点招架不住,堂堂男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太掉面子了。毕竟枪下落不明,被连长训几句应该的,打是亲骂是爱。连长也不给严成面子,骂道:亏你还是个老兵,副班长,竟带这种坏头,没商量,除非找到枪。否则,自己写辞职报告,今年年底打铺盖回家,你倒想想,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
接着,连长手指指杭生,骂开了:你这个班长咋当的,手下尽是瞌睡虫,号称尖子班,我问你尖在哪?我看,就是睡觉厉害,尖在睡觉吧。
连长的讽刺挖苦,没法子;骂完班长又骂一排长,你们一排,竟然在眼皮底下,一杆枪活生生被人偷走了。如果在前线,完了。哨兵连枪都管不住,意味着要被敌人包饺子了。同志们,什么叫包饺子,就是被人吃掉。连长语重深长地说道。
全连官兵雅雀无声,有的低着头,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知道连长发飙了。谁撞在枪口谁倒霉。你瞧,二排的人,有人不识好歹,窃窃自喜,幸运不是自己,嘲笑一排,还发出笑声来,肯定被连长逮到,狠狠地骂了一通。
枪被摸了,还笑,兴灾乐祸。要知道找不到枪,我这个连长也到此为止。当师直撤我职,给我处分之前。我也不仁不义,先把你们撤了。
队伍前面的一排长一脸尴尬样,哭笑不是,毕竟是一排战士闯的祸。
杭生也懊悔不已,本来这哨,轮到他,睡前感觉身体不适,班副知道后,二话没说,就跟上哨的人说,不要叫班长了,他替班长站哨。你说窝囊不窝囊,严成是助人为乐,做好事。
谁知,睡着了,枪被人摸走了。杭生愈想愈窝火,于是,壮着胆,说道:报告连长,枪丢了,该批该骂咱认,你撤我职我也认,但咱要明白这是谁干的,尽快找到枪。
连长板着臭脸,不客气地说:我知道谁干的,那我问你干嘛?咋找,大海茫茫,这么大一个军营,去哪里捞这杆枪,你告诉我,咋捞?
连长,咱错了,给警卫连,给你丢脸了。严成眼泪汪汪地说。
行了,事也在了,别死了娘似的,等司令部找上门,我去负荆请罪。连长耿直地说。
杭生站在前排,眉头紧锁,疑惑不解地说:连长,我总觉得此事蹊跷,不像社会上的人干的。倒像当过兵,行家干的。我琢磨着,这个摸枪的人对我们连的哨兵规律,了如指掌。
哟,杭生,你继续说下去。连长凝神静听杭生的分析判断。
此人偏偏在倒数第二哨下手,他知道这哨最困,最容易出现想睡……杭生侃侃而谈。
杭生,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什么。不妨咱们模拟一下。三班副出列,好好记住教训,你给大家比划一下,昨晚你站哨的模样,有大衣吧,谁去拿件大衣,给严成穿上;噢,文书圣海再去拿杆枪,跟昨晚上装备一个样。一会儿功夫,严成模仿昨晚上站哨的样子。
杭生经验丰富,像讲解员一样,在一旁解说:这个摸枪的人,绝对了解晚上哨兵习惯,咱哨兵怕枪丢,肯定抱着枪睡觉。要从两只交叉手中拿到枪,不惊动打瞌睡的哨兵,绝对要有本事。
喂,严成,我问你,当时你打瞌睡时,周围有没有人影晃动。连长带着疑惑地问道。
连长,好像有,感觉迷迷瞪瞪,自己在夜游。忽然觉得,有人像掏耳朵似的,痒痒的,舒服极了。我还以为谁玩恶作剧。急忙转身找人,随手把枪搁在旁边。找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接着继续打瞌睡。突然发现,枪没了,吓得一身冷汗,瞌睡也没有了。严成操着浓浓的乡音,絮絮叨叨地说着。很明显,这个人是我们内部人,花了不少心思琢磨。
会是谁呢?兄弟连队干的,不像,又没有利益冲突,没必要犯这种事;严成,我问你,这几天,你有没有得罪人。严成冥思苦想,摇摇头,示意没有。那会是谁干的?
这时,炊事班伙房里,这几位熟悉的面孔正忙碌着,春林在盛稀饭,用勺子将锅里的粥,一瓢瓢盛到桶里;杨卫老把式,在炉子旁揪煤添火;何仁哼着小曲,在装刀切馒头。晃晃脑袋,忽然想起什么,说:班长,今天连队好像神出鬼没,不但没出操,反而全连官兵挤进阅览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长在训话。
何仁,你跑过去摧摧,说开饭了。顺便打听一下,连里发生了什么事?春林像是布置任务地说。
是!何仁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跑到连队阅览室门口:报告连长,炊事班早饭做好了,怕饭菜凉了,稀饭涨开了,不好吃,赶紧吃饭吧。
吃饭吃饭就知道吃饭,昨晚咱连的哨兵枪都被人偷走了。能吃得下吗,我是吃不下。连长懊恼地说,把炊事班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气也生大了。
哟哟,连长,咋回事,这么大的一杆枪,怎么会被人偷走的。连长,还是先吃早饭再说。何仁迷惑不解地说。
何仁,回去告诉班长,咱们过一会儿吃饭。要知道,这杆枪涉及到咱警卫连的名誉,一旦传出去,警卫连哨兵站岗执勤,竟枪被人摸走了。天大的耻辱,号称全师第一连的警卫连,在营区内将永远抬不起头。连长加重语气地说道。
明白!何仁敬礼!匆匆跑回到伙房,惊讶地说:班长,不好啦!连队出事了。春林大吃一惊,停下手中活儿,急忙说道:出啥事?你慢点说。
今天凌晨严成站哨,妈的,枪被人摸走了,连长正在训人呢?何仁话还没完,春林听着,吃了一惊,知道丢枪的严重性。
何仁,哟哟,噢,有这种吊事。春林喃喃低语地说:凌晨,丢枪。忽然,春林眼睛一亮,发现什么似的,急忙冲出伙房,跑到阅览室门口,脱口而出:报告连长,丢枪,是不是今天凌晨,大约三点多,从站哨角度来看,对呀,对了,是!倒数第二哨。
哟,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不会是你干的吧!三班的淮阴老兵,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显得不够友好。憋屈的三班战士,忽然打鸡血似的,来了精神,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齐刷刷地盯着春林,想干架似的。
哟哟,你瞅瞅,三班一双双眼睛,跟狼似的。不过,像色狼。我又不是女的,都盯着我看干吗?想吃掉我。告诉你们,我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去偷你们枪干嘛,如真要偷,偷兄弟连哨兵的枪,我傻了,脑子进水。偷你严成的枪。兔子不吃窝边草,难道我比兔子还不如。春林望着三班战士的眼神,辨解调侃地说。
春林,不开玩笑。哨所离你们炊事班很近。今天凌晨,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或者你听到什么?不瞒你说,大伙儿着急呀,这杆枪找不到,咱吃不下饭。杭生着急地说。
哟,连长,哈哈哈,咱们打个赌。如果,假如,万一,也许,哈哈哈找到,咋说?春林调皮地说。
一言九鼎,我答应,给你连嘉奖,记一笔。对,你说,我能办到一定照办,噢,我知道你不想干炊事班班长,假如枪找到了,你随便挑个班,我承诺保证当班长。连长直爽地说。
连长,这样谈起来,是不是太小儿科。算了,显得我思想政治觉悟不高,做起了买卖,谈生意了。三班长杭生是咱老乡,一起坐闷罐车来的,严成是我兄弟,咱俩当新兵时,睡过上下铺。他站哨的枪被偷,我也难受。更何况,我也是警卫连的兵,集体主义和连队的声誉比我更重要。春林严肃地说。
顿时,下面掌声一片。
噢哟,我受惊若宠,等枪找到了,再鼓掌吧。连长,给我十五分钟,我保证找到那杆枪。春林落地有声地说。
好,就给半小时吧。司令部上班前务必要找到,否则,一上班追查下来就麻烦了。连长补充地说道。
连长,明白!咱们这杆枪的编号,让文书马上查一下。不过,哈哈哈,连长,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条件。
喂,春林,你到底知不知道,别逗大伙儿了。万一找不到,岂不丢人显眼,贻误时机。杭生着急地说。
杭生,别拦他。让春林说完。连长说道。
连长,再给我一个排的兵力。只要十五分钟。你答应了,马上行动!
行,就给你一个排,由你指挥,那就一排吧!一排长你就正确对待,在边上凉快凉快吧,好好反思反思。从现在起一排听春林的。二排三排吃饭去。连长迅速下达命令。
哟哟,连长,还有一个件事,差点忘了,没这个玩意儿,枪也找不到,全功尽弃,肯定完蛋。春林嘻皮笑脸地说。
春林,到底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快说,别吊胃口,这一惊一乍的,我的心脏受不了。连长皱着眉头,无奈地说。
哈哈哈,别紧张,扛一摞报纸。春林调侃地说。
行行,文书给春林一叠报纸。听他的。连长给站在队伍前列的一位长的白净战士交待,他叫圣海,是连队文书。
队伍里悄悄议论。啊,原来是报纸,春林在搞什么名堂;我还以为问连长借通讯连的雷达机,去扫描;这小子真能忽悠,连长被他整的晕头转向,还信他;他呀就吹牛,这回当着全连官兵的面,不知他怎么收场;唉,你别说,他既然敢跳出来,可能有几斤几两,心中有底了;难说,城市兵,好大喜功,出人头地,想疯了。头钻出,屁股在后面就不管了;咱连长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鬼知道这杆枪在哪里?只好信他一回,死马当活马医。
议论啥?有啥好议论,炊事班长,哟,春林同志,一排你带走吧,快去快回,找回那杆枪,凯旋而归。连长纠结地说。
春林满脸信心,自豪地说:请连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随后一个标准的敬礼。一排注意,听我口令,目标司令部大楼,出发。春林一本正经地下达口令。全连官兵将信将疑目送春林带着一排走了。
你们肯定要问,春林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他知道枪的下落,他敢接这个任务,肯定有谱。其实,春林并非空穴来风,忽悠全连官兵,发神经兮兮。他的底气是来自对事物的判断。
今天凌晨,炊事班与往常一样,起床忙碌全连官兵的早饭。不瞒你说,发面做馒头必须起早,毕竟全连百把号人吃饭问题。黑灯瞎火,天空漆黑一片。忽然,一个人影从伙房闪过,春林凭借着伙房微弱的灯光,探头定神一看,是老指导员,现在司令部侦察参谋国平。春林纳闷:这么早,他在干啥?猜测师医院战红军医值大夜班,怕女同志深夜提心吊胆,还以为他在陪她。
于是,没有多想,管自己揉面做馒头了。这个时间正好是严成站哨丢枪。老子敢打赌,这杆枪肯定是他干的。
他是警卫连土生土长,当兵站岗放哨的套路,他了如指掌。听说他正在按照师里的意图,招兵买马,选拔优秀战士组建侦察队,开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