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僵尸新娘(十二)
作者:临川Lin      更新:2021-05-31 02:42      字数:2807
  被幻境丢出来之前,记得是天方慕白,大雪纷飞。
  鸡鸣破晓,第一抹日晖刺破雾霭,红色朝阳伴随紫火流光从山畔冉冉升起。火红划破远山尽头半遮半掩的大朵云团,霞光万箭雨下。天赐阁重重飞檐揽尽夕雾,冰冷的瓦片凝聚出晶莹露珠。那透明的露顺着纹路潺潺流落,轻轻敲过阁脚悬挂的青铜铃,发出叮铃脆响。
  风越来越大,霞红的云逐渐变得浓白,慢慢升起。
  雪落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微露鳞白肚皮的天幕纷纷扬地飘落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朵毛茸茸亮晶晶的六瓣霜花,可惜一触即化。
  “下雪了……”
  “所以我就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绑走了,也不知道仙女姐姐现在怎样了?”
  “你家仙女姐姐好得很。”越屈缩回手,回身蹲到随意坐在地上的人面前,捧着他的脸嘲笑,“倒是你,这还没撑过一天,哎呦这小脸袋都肿成猪头了。”简直多灾多难到令人感到发指。
  谢商言撇开脑袋,满脸嫌弃,“别乱碰!”
  动作幅度颇大,带着脸上未捆好的绷带松散了。刑千译蹙眉,给他一记扣脑杀,轻斥,“别动,还没绑好。”
  谢少年被按得一个趔趄,不可思议地捂着脑袋喊,“大哥!你造你力气多大吗!我可是伤员!疼死了咦~”
  越屈在旁看得很是幸灾乐祸,插着腰直起身来凉凉讽刺他,“知道疼就好,省得你下次一遇到美色就昏了头。”
  “你懂个屁!”谢商言直起腰版,挺着胸膛振振有词道,“这叫一见钟情!看见仙女姐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真命天女。”
  “嗤。”这话可真不不要脸。越屈擒着笑躲过纯情谢少年恼羞成怒丢过来的石头。
  因总是不老实坐着又被一记扣脑杀按到地上摩擦的越商言悲愤爬起,恨恨瞪他,用捏了酸醋的语气愤愤然,“是哦,您是大影帝。要哪个美女,随便招招手就一大把。当然看不起别人。切!”话落,小脑袋甩到飞起。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越屈沉吟,感此刻的谢少年心理着实薄弱许多,短短一声嗤笑便引他羞恼。似乎脆弱的很,口中斟酌片刻,咽回已到嘴边的刺人话,只摇摇头。“我是说你天真。一见钟情是这个世上最虚假的事情了,电影里演的你都信。”
  “哼!”
  还挺顽固,他不置可否地讽刺笑了。“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人在心中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外界因素的影响,逐渐将这块饼涂上你想要的颜色。你见了这个人,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跟你心中那块饼太过相似,你饿极了,就想吃掉它。”
  这是哪里的歪理?谢商言听罢只觉分外变扭,抽搐着嘴角道,“有你这么形容姑娘的么……”居然用大饼来比喻,也够奇葩了……
  “你了解她吗?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是笑里藏刀还是纯净一朵白莲,你知道吗?再这么莽撞,小心连姑娘的衣角都没摸到,小命先搭进去了。”
  谢商言心中不以为意,理智上却也懂得这个道理,不过看着越屈侃侃而谈分外不屑的模样依旧觉得来气,遂梗着脖子争辩,“照你这么说,哦谈个恋爱都要讲个一二三四,你累不累啊。难怪被人叫做娱乐圈里连狗都嫌的老处男。”
  “胡说!”越屈挥袖怒斥,脸上端的是一分肃穆三分怒气外加六分正义凛然。“明明叫做是五千年钻石级单身贵胄!人类共同体的共有财产!世界级瑰宝!不懂别瞎说!”
  谢商言,“……”要被这无耻的光芒亮瞎双眼了!心累,身退。他摆摆手,“行行行,千万!别打脸啊!”
  “你以为我是你?”越屈不屑冷哼,“伤裹完了就麻溜的起来,该上去了。”因为这个麻烦精耽误不少时间,越屈抬头望天,扶额轻叹,“到底为啥一出来就在这么个鬼地方,跟你一起总是倒霉,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扫把星吧。”
  抬头望天,也只能望到天,以及两侧高高的黄土壁。
  他们在一个大坑里,坑之深,越屈表示他绝对爬不上去。
  “滚。”脸被包成粽子的谢少年送来一记飞踹,“你才扫把星,我才是自从碰到你,简直倒霉透了。”
  三人环作一团商量片刻,一致认为凭借谢商言那二愣子的能力飞上去实在过于危险,毕竟已经没有第二个‘积云符’给他们充当肉垫了。
  最后是越屈拍板定论,三下五除二将可怜的谢商言用‘定身符’定住,腰间捆上麻绳,手中塞入张‘千钧符’(据说是可将重量增幅五倍)。在谢少年惊恐的眼神中,一把塞住他的嘴,由刑千译用尽全力,扔·了·上·去!
  “唔唔唔!#¥%¥%@@……”
  唔,落地声音沉闷有力、稳重余有回音,看来着陆了。越屈拽拽绳子,心满意足地爬了上去。
  上去后,不忘笑眯眯拍拍功臣的脸,在他愤怒的视线中宽慰道,“行啦,别委屈了。你要有老刑那么大的力气,我也不扔你了不是。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能力忒不中用了。”
  谢商言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噗呜呜嘟嘟五噗猪猪。”(你tm有脸说我不中用?)
  越屈慈祥地摸摸他炸毛的头发,打完巴掌后决定给个甜枣,“我嘛,不是得给你讲讲之前幻境中你家仙女姐姐的故事不是。听么?”这诱惑太过甜美,坏人一挑眉,谢商言整个人都被这人的无耻折磨地瘫软在地,懒得动弹了。
  这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讲完时分,他们三人已顺路来到初来祝延村看到的那片麦田中的小路上。
  越屈站定,回首若有所思地望去。之前探路小镇时,是在夜晚。夜晚与白天的景致本就不容易分辨。第二次走这条路是在方才,随着幼年蝶衣去往茅屋。可那时,本就行色匆匆没有多留意周遭,且是从东往西而去。他此刻回首观察来路,竟发觉他们居然是从村西回来的。
  村西尽头,大坑……
  这短短半天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再思考更多。因为今日的祝延村,分外热闹。
  昔日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鹅毛斗大的雪花在风中盘旋、飞舞,织成密密的网拢过天幕。金黄的麦田穿上冬衣,额头挂着亮晶晶的银条儿,随风抖动出飞絮般晶莹的绒花。
  白色的蝶蹁跹在雪白的鹅卵石上,路旁,满满的铃兰花馥郁自放。雪白的花苞包裹着或浓白,或荧光绿的花珠,若一盏盏玲珑灯盏缀满无边雪地。
  有个梳着羊角锥的小男孩从他们身侧欢快跑过。他穿着身红彤彤的棉衣,喜庆脸蛋圆扑扑粉嫩嫩,白嫩小手高举着株粉红镶金边的七瓣莲花,咯咯笑着扑向他的父母。
  瘦弱的中年男子背起他的大胖小子,颠了颠,哈哈大笑,“虎子又壮了,爹快背不动喽。”
  身旁女子掌着锅勺,看着父子俩嬉闹,明明神色幸福,却故作嫌弃地白了他们两眼,“行了,我这做饭呢,去去一边玩去。哎,我可听说阿麻那新出了手什么翠玉百合凤尾盅,可不能输给她。”
  男子,也就是阿托叔哈哈一笑,从背后捞出道酒壶,得意非常,“什么劳什子凤尾,我可有真正的凤仙酒,保准力压群雄。”
  阿托嫂危险地举着勺瞅他,“你哪来的酒?又偷偷酿的?”
  许是太过得意说漏了嘴,阿托叔哽着喉咙满脸悔恨,擒着讨好的笑眼巴巴地对媳妇献媚。
  阿托嫂忍不住笑了,“得了。今是蝶衣大喜的日子,做的不错。”看着阿托叔和小虎子得意地眉来眼去的样子,又补了句威胁,“下不为例!”
  这厢爷俩蔫巴巴地愁眉苦脸,旁侧却传来噼里啪啦清脆的鞭炮声。
  锣鼓喧天,镇前的路上挤满了人。有人架着锅,有人扫着雪,有人举着菜肴奔跑到庭前的宴席上,有人采花做糕,有人言笑晏晏载歌载舞。
  蓝色帆布迎风飘扬,锦彩绣锻将村庄点缀成湛蓝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