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荏苒，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之时，我一年的“孝期”也已经满了。
  近来，老夫人总是明里暗里的示意我该有所行动了。我也明白，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来的。我并非没有行动，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三月初，本该渐渐回暖的天突然冷了下来。老夫人年纪大了，一时不察，风寒入体，高烧不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阮婉虽与老夫人关系不佳，但还是来侍疾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老夫人厌弃她，没说几句话，便下了逐客令。
  我借口送她出去，趁机将她拉进了一间空房内。
  “不知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阮婉虽然被我这举动吓到了，但立刻平静了下来，还示意丫鬟在门口等候，关上了门，开口问道。
  她话音刚落，我便立刻跪倒在她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阮婉见状，一脸惊讶地上前，想将我扶起。
  我摇摇头，说道：“夫人，有些话，妾今日一定要对您说了。还请您给妾一些时间，听妾说完。”
  “有什么话，你起来说便是，何必如此？”阮婉还是想着让我起身，我却执意跪着。一番僵持之后，她也只得作罢。
  “罢了，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依旧没有起身，只是开口说道：“夫人，往日里你我虽多以姐妹相称，但妾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顶着一个贵妾的名分，可妾毕竟只是一个妾，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夫人的。
  妾虽然有个当九品官的父亲，可您也知道我与我父亲之间的渊源，我对于这个父亲只有恨意，没有亲情。而我的父亲对于我这个女儿也不过是利用罢了。娘亲亡故，故乡路遥，可以说除了严府，妾已经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了。而夫人不同，您是御史嫡女，您的母亲的娘家是侯府。您出身尊贵，又是正妻，生得美貌不说，更是夫君心尖上的人。与您相比，妾在府中也不过是比一般下人高贵些罢了。”
  “你何故如此自轻呢？”阮婉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府中人皆知，老夫人待你极好，几乎是待你如同亲女一般。有老夫人护着你，你的日子自然不会差的。”
  “呵，”听了阮婉的话，我讽刺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府中人皆以为，老夫人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若是妾不能为严家传宗接代，过不了多久，老夫人也是会厌弃妾的。”
  我抬起了头，望向她，说道：“夫人，妾也不想介入您和夫君之间，可是，妾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阮婉听出了我言外之意，却还是想装糊涂。可惜，现在我已经不能让继续装不明白了！
  “妾知道，夫人和夫君情比金坚，可是夫人，您与夫君成婚五载有余，至今未得一儿半女也是事实啊！”
  我的这番话明显戳中的阮婉的痛楚，阮婉脸色明显变了。
  “夫人，您知道的，老夫人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啊！每隔一个月老夫人便会在城门口为那些乞丐施粥，对待府里的下人都是极为仁慈的。可是为什么她却处处针对您呢？”我说着说着，慢慢站了起来，“您刚进府的时候，老夫人并不是如此待您的，她把您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知冷知热。可为何如今，您二人的关系竟到了如此地步，您不会不知吧？”
  听了我的话，阮婉忍不住步步后退，而我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夫人，老夫人只是想要一个孙子继承严家的香火啊！这个要求不过分啊！”
  。。。
  夜间，影儿不止一次看向我，却没有开口。
  “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了。”我说道。
  “平日里，姨娘都是早早便睡下了，怎么今日到了这个时辰还在绣帕子呢？”影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今晚有客来，我在等。”我笑道。
  “这么晚，哪还会有什么客人啊？”对于我的话，影儿也有些怀疑和不解。
  “等着吧，马上就来了。”说完这一句之后，我便不再说话，继续做着手上的绣活。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这时，我情不自禁地笑了。我知道，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突然，房门被重重地推开了。我那个从来不曾踏足过柳居的夫君正一脸怒气地站在我的房门口。
  我放下了手中的绣帕，敛去了脸上了笑意，一脸惊讶地看向来人，问道：“夫君？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
  “你这般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严文欢厌恶地瞪着我，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我用眼神示意了影儿，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向严文欢行了礼，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夫君此番此前是为了姐姐吧？”我笑盈盈地走近了严文欢，想说几句软话，但结果自然是被他一把挥开，很是狼狈。当然，这是我故意为之的。
  “你当真是好本事啊！不仅哄得母亲对你另眼相看，如今竟然也婉婉也为你说话！”严文欢对着我怒斥道，“我警告你，日后别再靠近我的妻子，不然，就是母亲再反对，我也定会休了你！”
  我装出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眼中含泪，哽咽道：“夫君质问妾身，觉得妾身挑拨您与姐姐的关系。可是妾身斗胆问夫君一句，你对得起姐姐，可你对得起老夫人，严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什么意思？”严文欢听了我的话，有些疑惑，质问道。
  “老夫人当初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哪怕日子过得再不好，也坚持着让你去书院读书。老夫人为了你，受了多少苦，才会让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妇一般，满头白发！这一切，你还记得吗？”我问道。
  “我自是母亲的不易，对她也是敬重万分，但这是我与母亲的事情，你与何干？”严文欢自然知道他母亲为了他受了多少苦，所以才会再对待母亲和妻子的事情上困惑不已。
  “你记得便好。”我看了严文欢一眼，继续说道，“老夫人醒来的时候跟我说，她昏迷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她过世的夫君，也就是你的父亲。她原本很高兴，她想冲过去和他见面，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思念。可是等走近了之后，她却不敢了。她说，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自己的丈夫，他们严家至今还没有一个能继承家业的子嗣！老夫人说，她真的很怕，很怕日后到了地府，无颜面对她的夫君，面对严家的列祖列宗，因为她让严家绝了后！”
  我的一番话，让严文欢愣了原地，久久不曾开口。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这定是你编造出来的故事！不然，为何母亲从来不曾对我提过呢？”严文欢大喊道。
  他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我编出来的故事。但那又如何？有用就行了。再说了，他也不可能去问老夫人有没有这回事。毕竟，可不是什么值得问的事情，结果只会让老夫人更难过，他自己更为难罢了。
  “夫君，其实这些话，老夫人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只是她你从未认真听她说完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