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时巍几乎是闷哼出的这个字。
  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然后丢下一直紧握着的手机。
  成员全部端起手中的枪械，对着面前那名神秘男人狂轰滥炸。
  “哈哈哈……”男人笑着，目光中带着的嘲讽，像是面对着无知的孩子。
  子弹和手榴弹密集甩在男人身上，但是无论是改装武器的子弹还是杀伤力可怕的手榴弹也无法伤害面前的家伙。他露出享受的表情，像是准备一场饕餮盛宴。
  “跑！”时巍已经到了男人面前，成员的武器全部停止了进攻，改成了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酒红级灵质。
  雪寒枫腥红着眼，三棱军刺在时巍的尼泊尔军刀后面第二个抵达。
  男人冷笑着，动作优雅，像是在跳着欧洲的爵士舞。他的脚步轻点，每一次移步就要最前面的时巍付出鲜血的代价。短暂十几步下来，时巍身体已经被鲜血覆盖。
  “混蛋！”雪寒枫冲到时巍前方，迎上了男人。
  “不错嘛，还隐藏实力，二级成员伪装成四级成员……”优雅男人望着时巍，似乎压根没有感受到雪寒枫的存在。
  三棱军刺扬起，带着雪寒枫愤怒的力量落在男人肩膀上。
  “力道还不够……”男人瞥了他一眼，他的左肩瞬间荡漾起一层涟漪，雪寒枫瞬间被甩飞了出去。他的手中仍握紧三棱军刺，只是面前的山峰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被直接甩下了山巅。
  “哼……还有一个伪装成四级成员的三级成员……”男人不屑道，“算了，接着玩……”
  他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拎起撑着尼泊尔军刀的时巍，向着冲来的成员们甩去。
  成员们不由得后退，卡什接住时巍，其他人接着上前。
  “只是这样吗……”男人阴冷的声音鬼魅一般飘荡。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山顶一片平静，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成员们静静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冷兵器。
  时巍挣脱卡什的双手，一个飞扑，直接抓住了他放在草坪上的背包。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究竟谁才只是这样吧……”
  时巍手中握着背包中抽出的一枚试管，面目狰狞，就像来自深渊的恶魔。
  雪寒枫从身后抽出ak-47步枪，疯狂扫射。
  他已经被山下的灵质们包围，没有办法再去兼顾山上的队友。刚才他通过草地免除了致命的一摔，但是身体还是一阵不停的刺痛。他咬着牙，向着山顶上狂奔起来。
  树林间，雪寒枫爆发了所有的潜能，大步跑着并狂压着手中抖得万分剧烈的步枪。他左手拿着三棱军刺，右手单手持着ak-47步枪，疯狂杀戮。
  不用想象都知道山顶上的场景是什么样子的，面对酒红级灵质，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一丝机会。
  但是雪寒枫还是要回去。
  亲眼看着队友死在灵质手里，他办不到。
  复仇。
  愤怒和悲伤是魔鬼，他们正怂恿着雪寒枫。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即将被这两种情绪挤爆，那种灵魂深处的悲愤让他为之激昂、亢奋。
  信念转化成了执念，也成为了雪寒枫的动力。
  他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尽管严格的年龄兴许还未成年。但是他的尊严不容许他就这么放下队友独自逃跑。
  哪怕是和他们一起死在那个男人手里。
  白级灵质、绿级灵质、浅蓝级灵质……
  越靠近山巅，高级灵质就越多，但是雪寒枫压根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好像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不久前待着的地方。
  甚至一名和他实力相近的深蓝级灵质的刀砍在了他后背，鲜血汩汩流出，他都没吭一声。
  杀戮，唯有杀戮。
  挡在他面前的浅蓝级灵质，在他的三棱军刺下没有坚持超过一秒。
  刺出、收回，然后撞开挡在面前的、疯狂失血的灵质。雪寒枫已经将三棱军刺的精髓领悟，他手中的军刺也就成了最可怕的杀戮武器。他阴沉着脸，一次又一次重复着。
  前方，山顶已近。
  他的子弹用完了，就用ak-47的刺刀来模仿三棱军刺攻击，尽管威力远远逊色，但是在他的手里，仍然不弱于普通的近战武器。
  冲刺，冲刺，冲刺。
  直到一名女人在他面前的出现，才抵挡住了嗜血的雪寒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贴着面具的家伙。但是当她抬手的一瞬间，雪寒枫倒飞出去。
  芊芊细手，握着灰色的家伙。
  沙漠之鹰。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即使在死亡之前，你也没有能力来完成自己的夙愿，哪怕是倒在它的下一级阶梯。
  雪寒枫心中突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再次重重砸在草地上，灵质将他淹没……
  何婕率先倒下，她的脸上还带着愤怒；戴维斯和卡什次之，手中握着的冷兵器已经消失了原有的神采；路易斯最后一个，他那双终结了数百高级灵质生命的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被点着爵士舞步的男人割下。
  四名成员的死亡，给时巍创造了时间。
  他抹了抹嘴，嘴角的鲜红稍微退却一些。
  试管被摔碎在地上，余下几滴药剂散落在草地上。
  当鲜红的药剂完全灌入时巍口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原地。
  咆哮，时巍的身体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男人的攻势在他面前被一一打破。短暂的半秒钟，他们已经交手数十下。
  局势被瞬间逆转，男人被时巍压着打。
  “想不到还是有一个不错的……”男人好像并不着急，退在靠近尤里卡分部的小山头，平静微笑。
  “来吧，混蛋！”时巍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像是金属摇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的疯狂。
  一只嗜血凶残如狼的家伙，一只优雅如吸血鬼的家伙。两只猛兽，在山巅厮杀。
  雪寒枫在灵质群中挣扎，反抗。他的兽性也被激发，抓、锤、撕……一切兽性的动作在他身上展现。放下了最后一点人性的雪寒枫，才是最可怕的。
  他能透过灵质们的间隙依稀看到上方相互厮杀的两人，但是他不能上去帮时巍。
  “那么……都死吧！”
  雪寒枫从腰带中抽出温压弹，向着下方扔了出去。他有信心扔出二三十米，保证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嗡——”
  金黄的火光升腾在半空，就像颜料一样渲染着这片天地。
  地面的所有水分，全部在一瞬间被蒸干；所有氧气，全部在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的生物，无论是花草或是灵质，只要在温压弹的范围内，全部被一瞬间蒸干，同时与氧气隔离。
  雪寒枫一阵耳鸣，他的刺刀和军刺仍在挥舞。但是他能明显感受到身后一轻，不知道是因为温压弹爆炸的冲击力还是因为后方灵质的大规模减少，他已经无法感受到身后的压力了。
  “来啊……继续啊……”雪寒枫死死盯着女人，再次摸出一枚温压弹。
  “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时巍的脸扭曲起来，全身的青筋就像蚯蚓一样暴起，他的身体素质在一瞬间暴涨，已经达到了一级成员的实力。
  “你的实力还在增长。”优雅男人终于收起了笑意，手上的攻势也随之强烈几分，“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时巍紧握的尼泊尔军刀和男人手中的太刀拼杀着，双方的气势同时升腾到了顶点。
  这个时候，一个细微的错误就会影响战局。
  旧金山影子分部。
  秦宥交付了影子勋章，走出停车场。
  从此开始，他就将不再是一名影子组织成员。
  行动失败就算了，搭上了百条生命，还是影子组织的成员，他要是不被交付勋章他自己都不信。
  当然，在交付之前，他还必须要前往荒岛待十年并且赔付将近一个亿的罚款。
  走进一家奶茶店，秦宥点了一杯原味珍珠奶茶，从口袋中摸出手机。
  “需要交付的所有罚款已经全部交付完成，同时预祝你在荒岛好好度过十年时光……”
  手机中的短信。
  秦宥当然不会被抓去荒岛啃椰子，他还要完成那个神秘男人交付的特殊任务。
  点开qq，透明头像又在熟悉地跳动。
  “你的罚款已经完成，包括你的十年荒岛生活……从今以后，你将成为我专门的行动者，做好准备了么？”
  “好的。”他有些无力地打了两个拼音，然后把显示的第一个选项发了出去。
  钱这事不需要解释，至于十年荒岛……他相信，如果那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动动嘴巴，那么会有一堆人愿意以自己的名义顶替自己前往荒岛。
  雪寒枫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了解了，他只知道帮助这个家伙来对付他想对付的人。
  嚼着木薯粉做成的珍珠，秦宥将脚搭在桌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活像一个地痞混混。奶茶店的装修带着欧式风格，天花板上是一圈圈金色的吸顶灯，外面缀着密密麻麻缤纷的晶状体，显得豪华而大气。
  他允许自己失落一会。
  命运被人拿捏、生活被人掌控的感觉，放在谁身上都会很不爽。更何况，他要进行的一系列行动，还需要用一些人甚至是一群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他终究还只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他曾一味告诉自己，善良没有用，在这个世界上，残酷才是主旋律。
  但是罪恶，他终究无法坦荡接触。
  眯着眼睛，眼泪涌了出来。
  接下来的命运会有什么走向呢？秦宥无奈望着面前的奶茶杯。
  成长需要过程。
  透明头像又一次跳动。
  “三天之后，老地方。”
  雪寒枫周围的灵质已经没有多少了，因为许多包围着他的灵质都被绞碎在了温压弹瞬间释放的庞大能量中。
  他浑身上下已经布满鲜血，红色与紫色，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他浑身上下都已经疼痛到麻木，但是执念仍在支撑着他。
  “哦？”女人脸上浮现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她轻蔑地瞥了雪寒枫一眼，然后幽幽转身，向右边的山下快步走去。这一来，雪寒枫面前也就没有灵质能阻挡他登顶。
  残暴地将三棱军刺尖锐端全部插入一名绿级灵质的腹部，雪寒枫咆哮了一声，再次向着山顶冲去。显然是受伤的缘故，他的速度慢了很多，但是仍然能在一分钟之内抵达山巅。
  眼前不远的最高点，两个身影仍然在对峙。
  时巍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是每次都能在关键的地方阻挡男人的攻势，而且还能顺势而下反击，逼迫得男人不得不退后。看似被动的他才是占据了主动的人。
  但是他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即使到了这种生死时刻，时巍仍然能够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一方面，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药力正在充沛之后出现了不稳定的趋势，显然撑不了多久就将崩溃，那时他的实力将会直线下降，带着副作用和伤势甚至可能会掉落到三四级成员的样子。
  另一方面，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正从下方冲上来的雪寒枫。
  “这个雪寒枫……真是个死脑筋……他可是那个家伙要求保护的人啊……万一……”时巍心里有点乱，但是神经还是保持高度紧绷。
  在这种高级灵质与人类的战斗中，任何的分心都会导致一方的彻底失败。更何况还是现在这种纯靠技巧和灵活性、以快打快的战斗。
  药剂是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给他的，短时间内能让他的能力迅速升到一级成员，但是据说这种类似于暂时肌体组织强化的药剂还没有完全研制成功，所以给他的只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半成品。
  一路上他大概揣测了雪寒枫可能遇上的任何危险，甚至在第一时间识破了沃克，但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酒红级灵质。原本在他以为那个面具男人压根就是多虑，不大可能会出现酒红级的家伙。但是……
  不由得猜测那个家伙的身份。
  半分钟过去，药力终于开始减退，时巍能感受到身体各部位的逐渐疲软，无力感正在迅速升腾。伴随着，绝望和一丝悲伤也逐渐笼罩了起来。
  想不到接个最简单的保护任务也要面临酒红级灵质……看来今天要栽了……
  时巍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后退，因为他没有退路。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步入了这个组织，前方是刀山火海你也要去闯。
  毕竟后方抵着的，是黑黝黝的枪口。
  白级灵质被雪寒枫撞开，绿级灵质在三棱军刺面前倒下，只有浅蓝级灵质能让他稍微停顿，然后碾压式地刺杀，在此前行。
  时巍开始落入下风。
  他的攻击在没有强大力量的支持下变得捉襟见肘，短短几秒，数十道伤口已经出现在他身上。
  复杂望了雪寒枫一眼，然后开口。
  “滚！”
  时巍目光凝固，锁定了面前男人的一个致命位置，全身力量灌注到握刀的右手，一瞬间将其挥砍了出去。
  他没有时间来消耗，与其就这样僵持着等待实力滑落，倒不如在有能力的时候孤注一掷。
  这一刻，所有酝酿全部爆发，气势攀升到顶峰。
  尼泊尔军刀在一阵算计好的虚晃之后直接避开了男人的太刀，直接落向男人的脖颈。时巍眼中闪烁着最后的疯狂，那时绝望之中最后的反抗。
  他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将舍弃防御，全部转为攻击。
  这是所有影子组织成员在进行见习培训时学到的最后一课。
  当死亡逼近时，即使舍弃防御，也要全力一击。
  太刀砍在时巍胸口，直接斩断他的肋骨，刀身一半没入到他体内。鲜红的血液从中狂喷，霎时间染红了整个山巅。
  优雅男人冷笑着闪避，显然是早已料到了时巍的这一记，在他的全力躲闪下，尼泊尔军刀仅仅只是擦过了他的脖颈，紫血溢出，并无大碍。他收回太刀，任凭时巍伤口扩大鲜血狂喷，优雅地退了一步，然后右手轻轻掸去脖间的紫血和衣服上的一滴滴殷红。
  时巍口中涌出鲜血，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没落在另一个小山头。
  绝望在灰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优雅的男人战胜了嗜血的猛兽。
  就在时巍倒下去的一刹那，雪寒枫到了。
  三棱军刺找准目标，从男人的背后刺出。
  男人不慌不忙，淡淡回头。太刀速度更快，在第一时间挡住了三棱军刺。
  “我要你……死！”雪寒枫扭转军刺，仇恨像是火把，在瞬间引燃一切。
  山巅，最高的山巅。仍旧是厮杀的两个身影。灰暗从天而降，在顷刻间覆盖了这里。
  “你还没资格。”男人说得云淡风轻，太刀随意地挥动，轻松抵挡雪寒枫的攻击。他有些揶揄地看着面前暴怒的青年，目光像是在看待笼中的困兽。
  冷兵器，碰撞。
  雪寒枫的力量在经过之前的鏖战之后已经削弱不少，而他面前的还是一名完完整整的酒红级灵质。
  局势明了。
  他的虎口正在一次次剧烈的碰撞中裂开，身上还没有伤口，鲜血就已经不断从他口鼻涌出来，每一次碰撞他都能感受到五脏六腑的震颤。他的身体又一次抵达崩溃的边缘。
  男人眼神中带着欣赏，手中的太刀像是画笔，而他正在绘出一幅世界上最美好的图画……
  绝望再次降临，这次是在雪寒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