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攸宁与侍卫们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
  火把的火焰被夜晚的微风吹斜，不远处能看见搜索的队伍。
  “爷，奴才已经差人禀告皇上与皇后娘娘了。”
  “嗯。”
  李天禾犹豫再三开口“爷……奴才给您备来软轿吧。”
  “不必。”说完，又回头看了看马上的女子。整个人被马担着，头朝下，背朝上。
  男子又问：“准备好了？”
  李天禾向来痞痞的脸上立马严肃起来：“是，一切妥当。”就等您了。
  君攸宁闭闭眼，再睁开，眼神又变回了往日的淡漠，只是多了阴狠与肃杀，好看的眉眼此刻尽是张扬与凌厉。月光下，火焰中，更加冷漠与难接近。
  默了一会儿又出声：“爷……太孙妃她。”
  君攸宁不做声。
  若不是怕慕允九多想……他也不会自己出手杀了那死士。目光追随因为在马上女子一晃一晃脑袋，她看似吊儿郎当不正经又偶尔流露出的奇怪言语，实则小聪明不少。大智慧没表现出来，也可能是没机会表现出来……没杀她，只是因为可能以后会成为对付慕修的最好桎梏。
  李天禾望着主子情绪：“主子若真的那么想，再昨日宴席上也不会用言语暗中护着她了。”
  君攸宁昨日用慕允九推脱沈家，言语句句说慕允九的小心眼，可是谁知又不会是一种变着法的护着呢？旁人都道太孙妃不得太孙宠爱，可是君攸宁席间的一席话表明了他对慕允九的态度，告诉那些打慕允九心思的人，她是他羽翼下的。
  君攸宁停顿，笑意不达眼底，寒气参参，薄唇划开弧度：“李天禾，看来孤的心思你一清二楚啊。”
  李天禾忙低下头：“奴才也只是瞎猜罢了。”主子，我说对了吧？
  男人冷哼，头也不回的走去。
  “主子，主子您慢点，身上还有伤呢！”
  ——
  君攸宁把慕允九送到帐外交给书翠后，才去见皇帝。
  当朝太孙慢慢悠悠踱步回来的时候，主帐一片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跪着一地的大臣。
  君攸宁闲步走进了主帐内，只见贺兰将军与慕修跪在最前面。
  “皇爷爷。”
  “宁儿身上有伤，太医赶紧看看。”老皇帝阴沉脸下命令。
  “是是是。”
  慕修看到君攸宁时脸色无比难看。君攸宁像没事人一样坐下让太医诊脉检查伤口，李天禾在一旁看顾。
  只是男子突然虚拳咳嗽了两下，太医偷偷望着太孙的脸色，斟酌回禀：“禀皇上，太孙殿下受的箭伤虽无毒，但是处理不当，流血过多，加上是初春，一个不小心就是留疾。”
  皇帝越听越是动怒，此时秦漠从外面进来。
  “禀告皇上，微臣今日查问，此人最是可疑。”示意侍卫带人，被拎上来的是一个侍卫。
  那人抖如糠筛，“说，怎么回事？”皇帝语气严肃。
  “微臣，微臣不知……”
  “说实话！”
  “微臣微臣只是今日偷懒去，去歇息了一会。但是已经命人看顾了……李大人，知道奴才的。”说话的是一个侍卫头目。
  “微臣该死，是微臣管理不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李大人一个劲的磕头。
  此时又进来一侍卫“启禀皇上，这是刺客身上的凶器。”
  皇帝拿起箭羽查看。
  君攸宁默然不做声。
  “哼！”皇帝猛然将箭羽扔到慕修身上，吓得慕修周围的人退了半尺。
  慕修心惊的偷偷查看，脸色大惊。
  “夏淮的箭羽！居然敢害朕的孙儿！真是活腻了！”
  “父皇，儿臣查看了那些死士。只是没有结果，唯一一样的就是夏淮产的箭羽。”太子在一旁汇报。
  “李大人，围场一向是你管理，居然能出这样的事情。”
  “微臣有罪！微臣该死！”
  “太子，凡是在围场的人，都要查出是谁与夏淮有渊源，一个也不要放过。”
  “儿臣遵旨。”
  皇帝站起，看向底下的人“李卿，管理有失，即刻除去官职，流放颖地。”
  “皇上！皇上微臣知罪！”立马被人拖了下去。
  “皇爷爷。”有点虚弱的男人走过来。“怎么说也是看守的侍卫失职，若是只处罚了上面的官员，底下的抱不齐还是不安分。”
  “将这个渎职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
  “皇上饶命啊！皇上！李……呜呜。”那人被捂住了嘴。
  “宁儿以为如何？”
  男子像是在思虑，虽然是回话给皇帝听，但是是对着底下的人：“侍卫松懈成这样，还好只是孤受伤。若是伤着了皇爷爷，你们死万次也不够。”
  男人唇畔皆是凉薄，眼眸都是嗜血。
  “这样吧，今日都有哪些人当值？看来是不中用。那就不必留在这世上了，孤身边的人倒是勤奋的很，不如，就趁此好好教教他们。”男子淡漠的陈述，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恐惧。
  皇帝点头：“慕修，此事，你也失职。着，迁为西藤府总督。”
  “微臣……领旨！”
  “对了皇爷爷，今日也是太孙妃机缘巧合地救了孙儿。看在孙儿的面上，就宽恕慕大人一回吧。”
  李天禾不禁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慕修此刻的脸色非常精彩，“嗯。慕修，因着太孙妃的缘故，你就不必去西藤上任了，朕准你在京。”
  “微臣谢皇上隆恩。”
  “嗯。”
  出了主帐，李天禾与君攸宁回去的路上。“爷，这次，您何必替他求情。”
  君攸宁太过安静，“他捏着孤的命门，孤倒要放一放他。木偶的线不能总提着，偶尔也得松松。”
  李天禾赞同点头“那这次也拔出了一个李亦，围场以后便是我们的人了。这次的事情也是给其他追随慕修的人一个警醒。以后长洲也会增加我们的人手，距离边境最大最繁华的城，而不是脱离我们的掌控。不管慕修是否与姚武联系，咱们都不能放过他。”
  “君攸安必定也会插一脚进来，我们得赶在他之前安插人进去。”
  “爷……您和大皇孙殿下都这么久了还要一直斗下去吗？”左不过就是一口气的事情，两人又都是高高在上久了的人，谁都不愿意先一步低头。
  男人立刻咬牙切齿回道：“谁让他当初硬介入孤与叶离的事？”介入兄弟的情感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可是他忘记了，他与君攸安本就不是什么将道义放进眼里的好人。
  李天禾心里叹气。
  “可是……爷，您今日将娘娘扯进来会不会？”李天禾又想起一事，心中斟酌再斟酌后开口问他。
  男子停下脚步沉冷的眼眸没有温度：“你想说什么？”
  “没，只是……她救您一命。您却……”后面的话语他没敢说出口。
  “孤却将她拉入这战争，丝毫不人性的做法？”男子挑眉反问。
  李天禾默默掌灯没出声。
  “你以为孤对她有所不同了？哼。”君攸宁眼角上扬，唇瓣划开寒凉又诡异的弧度，神色越加冷淡。
  “若不是当年君攸安与我因着叶离的明争暗斗，他慕修来插手，联合着贵妃将叶离送走。又因为皇爷爷极度不喜欢叶离，所以才准许他这么做。他就是为了讨好皇爷爷，贵妃献上争宠做出此等事情！”
  当年他与君攸安为了叶离私下争斗，惊动了皇爷爷，皇帝大怒，两个孙儿因为一个女子居然闹到反目的地步。皇帝甚至下旨处死叶离，也是慕修提出送走叶离不让两位皇孙过于伤怀。哪里是慕修好心，不过是想着捏住一点他的命脉好来日掌控他与君攸安。
  “可是爷上回说过，娘娘与慕修不是一心的。谷千青也与慕家无关。”李天禾急急出声，想要用语言拉回眼神狠厉散发寒意的男子。
  君攸宁瞥着替慕允九说话的李天禾，后者一脸好奇和心虚。
  “可是，看着他们互相争斗。不是能省点力气吗？”寒凉的声音配着他淡漠到极致的语调，无形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李天禾觉得他家主子有时候确实没人性到了极点。
  男人看着外面，初春的时节，果然还是微凉。
  步入账内时，他吩咐：“叫御医来。另外，”男人停顿了一下。“让他拿些跌打的药膏来。”
  李天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