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途汽车上，听着汽车马达有规律的轰鸣声，志异渐渐陷入沉睡。这几年，上车不久就睡觉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实际上现代人尤其是经常到各处游历的人多偏好自己驾车，志异这样依靠公交车来东奔西走的人已经有点落伍了。但志异却不怎么在意这种事。对他而言，坐公交车反而更愉快。其一是因为可以在车上睡觉，恢复体力；其二，下车就可以走人，不必为车的事费心；其三，在特别赶时间的时候，他有办法在一定时间内比驾车更快；其四，便宜。虽然志异和都市聊斋在这几年中有好几笔不小的收入，但开销也不小，尤其是当志愿者时，基本是倒贴。所以志异的经济并不宽裕，如非必要，自然能省则省。
  龙江市是志异选择的第一站，两个月前，他在这里呆过两天一晚，对这个城市的喧嚣热闹印象颇深。据志异了解，二十年前龙江市还属于中小城市的范畴，人口不到五十万，但随着经济发展，大量农村及外地人口涌入，现在这个城市人口早已超过百万，怎么都算得上大城市了。当然，以前难得一见的三十层以上的高楼，现在到处都是，某些地段甚至可以说密密麻麻，宛如森林。这些年来龙江市的发展机遇相当好，海内外各方房地产投资方兴未艾，建筑工地比比皆是，大伙儿干得热火朝天，热闹一些也很正常。
  汽车刚刚出了收费站、进入市区时，志异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睁眼一看，只见车上的人纷纷朝汽车左侧窗口张望，原本坐在右侧的人有很多都站了起来，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从这些人口中，志异很快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一起车祸。
  志异刚好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他随意往外一望，就看到了左侧同方向另一车道上的车祸现场。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路中间，在车前约三米远处，躺着一个女人，面孔朝上，大半身体却侧着，看着有些扭曲，多半已经死了。旁边还停有两辆警车，几名警察在路上忙碌着。看来车祸才刚发生不久，连现场调查取证都还没有完成，肇事车辆也没有拖走。
  由于这时正是下班时间，又发生了车祸，这一段路相当拥堵。志异乘坐的长途汽车也走走停停、开得很慢。这样，车上的人都把车祸现场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惋惜、惊叹、疑问、推测等等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不用怎么仔细看，志异也看清了死者的模样。除了后脑到右侧肩下有一滩浓稠的血液外，死者全身相当干净，面目五官清晰可见，衣服鞋子这些也基本完好。这是个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岁的女子，长发、白皮肤、面容娇好，只是眼睛闭着，看不出生前的神采。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她面上遗留的表情比较平静，不但没有惊、恐、痛、怒等神色，而且还微微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死亡来临之前，她正想着什么让人高兴的事，而死亡过程极短，她并没有怎么感受到痛苦。
  随着长途汽车驶离现场，志异慢慢把目光收了回来。“也许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的老公和孩子正在家等她回去吧。”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这个死者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孩子。三十五岁左右的母亲，应该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可能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也可能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不管怎么样，他或者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志异略往这方面想了想，觉得不大好受，就有意识地不再想下去了。这个世界每天都有车祸发生，普通人除了自己提高安全意识外，也做不了什么。既然如此，就不必关心太多了。
  当志异转过心思准备考虑是否还到上次那家旅馆投宿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丝奇异的花香，刹那间，他的心神变得有点恍惚了。
  志异感觉这种花香似曾相识，似乎勾起了他某些回忆，但一阵恍惚之后，他却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想不起来。他想仔细闻一闻这种花香，但仔细搜寻一遍之后，却再也找不到了，就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一闪即逝、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