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倒没发生什么，无非是罗香儿不停地问这问那，说东说西。值得一提的是，当郑文秀把罗香儿送到家里时，罗香儿和她母亲相拥而哭的场面，确实相当感人，就连郑文秀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至于罗香儿一家对郑文秀的感谢，自然一言难尽。
  从古灵镇回来后没几天，郑文秀和罗香儿就一起到都市聊斋去把剩下的钱付了。本来罗香儿知道后，要一个人承担前后所有费用的，但在郑文秀的坚持下，她只付了剩下这部分。在都市聊斋，接待他们的是另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女孩，小华和老板并没有出现。郑文秀问那二人的消息，对方却冷冷地推说不知。
  不久后，郑文秀又找了一份工作，这一次他的收入比以前少了，但工作更有规律，总的来说没以前那么累，偶尔还有时间去打打球什么的。
  对于那个怪物的真正来历，郑文秀还是相当疑惑。他知道都市聊斋里面的人都不喜欢多说，但那个小女孩的嘴却似乎没有那么紧，所以他专门去找了小女孩一趟。结果那小女孩也没有多少可说的，只是告诉他老板等人事后的一些猜测。按他们的说法，那怪物本身的能力并不强，但现代人的精神修养普遍不高，对它的抵抗力就弱得可怜了。而像老板这样专门修炼过精神力的人，就很容易对付它；而小华呢，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帮人就力有不逮了。他们还猜测，那怪物作祟的威力似乎有大有小，越是勤勉奋进、热衷功名的人，抵抗力越弱，越是容易受害。郑文秀之所以幸免于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名利心不强、凡事不喜欢强求，这样反而有点自然的抵抗力。听到这样的话，郑文秀不由得一阵苦笑。
  在闲暇时间，郑文秀也查阅过许多相关资料，甚至还找到一本古老的《小山县志》。看了县志郑文秀才知道，原来两百年多年前那个古灵镇也曾经风光一时，短期内出现了相当多取得功名的读书人，为此县志还详细记述了各人的生平事迹。经过仔细研究，郑文秀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那一批读书人中的多数都死于同一时期，前后相差不超过一年，而他们的年龄却相差甚远。虽然资料上没有提到各人的死因，但郑文秀相信这些人并非自然死亡。另外，这个小镇的风光也在这些人死后戛然而止，自那以后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乏善可陈，据此也可推测，当年应该发生过一件大事。可惜县志上没写，两百年多年后，其中的真相早已湮灭，无可探寻。
  结合定一法师、小华及老板等人的说法，郑文秀慢慢有了一些假设。其中之一是人的潜意识中，有一种对违背本性行事的厌恶，它平时会被人的各种现实需求所压制，但当它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会释放出来，影响一个人的心理和生理活动。如果这个人改变了，那么后果还不严重；如果这个人继续压制这种潜意识，那么终有一日他会和它同归于尽。
  另一种假设是人类所处的这个古老星球上，一直有着某种无意识的存在，它与人的精神活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果人过于忽视精神的修养，这种平衡将会被打破，那种无意识存在就会对人产生巨大影响，使人在潜意识中厌弃自己的生命，直至死亡，而新的平衡将会建立。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则影响更为明显。
  这种假设用弗洛伊德的理论也勉强能够解释。他认为，人除了求生的本能之外，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死亡本能，那是一种要摧毁秩序，回到前生命状态的冲动。生物学上高等动物体细胞分裂次数的自我限制和癌变，热力学中的熵增原理，尼采的积极虚无主义哲学，似乎都能和弗洛伊德的理论遥相呼应。甚至东方的汉字，也有一定程度的巧合，“哲”字本身的字形，就是以手执斧对准了口，似乎意味着哲学的本质就是生与死之间的不断质疑。当然，语文老师会告诉我们，“哲”字是形声字，而不是会意字。
  不管是人死之后的残余潜意识，还是远古以来就有的无意识存在，都有着与其他类似存在融合、重组的能力。比如小山县那群古代读书人的亡魂，比如董迪菲的怨念，都可以是融合的对象。而融合之后，就成了怪物。
  也许这些假设有一部分接近事实，当然也可能全部都是无稽之谈。不管怎么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怪物并没有再次出现，郑文秀又逐渐恢复了都市上班族的平凡生活。要再过很久，他才会意识到，从踏入都市聊斋、认识小华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变得不平凡了。
  至于小华，郑文秀是在几个月之后才再次见到她的，那时她行色匆匆，又在执行新的追踪任务。不过这一次她的目标，竟然是一株花，据说已经通灵。
  卷一完
  卷名出处：唐•李贺《苏小小墓》。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