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忆颠沛童年人生·铸今日坚忍性格
作者:夜下掇笔      更新:2021-05-30 03:29      字数:2194
  “阿爸,我累。”小张野穿着翻毛的靴子,这是年前父亲卖了一整头麂子给他换的一双鞋,又暖和又舒服,而他的父亲呢,穿着一双磨得起了毛边的解放鞋。
  “野儿不闹,阿爸前边给野儿打大麂子,换了白面蒸白面馍。”张野的父亲是兴安岭的猎人,一杆土猎枪是他们一家子最值钱的家什,也是吃饭的工具。张野的母亲生了张野之后落了月子病,一入冬浑身刺痛,床都下不了,一家人吃穿用全靠张野的父亲这杆猎枪。张野呢,从小就会织笼子打兔子。母亲就在家里缝缝补补,一家人也算过的下去。
  这时节冰消雪融,万物反绿,山林里热闹起来,家里备着过冬的粮食差不多吃净,张野的父亲背起猎枪,准备进山打猎。选在这个时候独自进山,有两点,一是开春之后,张野要上小学了,学校可是要收学杂费的,家里没有闲钱备着,即使有闲钱,还因为二来张野的母亲病情恶化,两条腿日渐发黑发肿,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之后,说估计是气血不足,建议到省城里做个复查。
  复查之事张野的父亲没听进去,就听见说气血不足了,山里有山参,遇到挖几株,带回家给婆娘熬了补一补,家里还有几只下蛋的鸡,咬咬牙,野山参炖老母鸡。
  原本进山打猎,是所有兴安岭的猎人一齐商量,一齐进山,互相都有照应,要不是因为着急用钱,着急媳妇的病情,张野的父亲不会在这个时节选择独自进山的。事已至此,心一横,背起猎枪就进山了。张野呢,跟着父亲深一脚浅一脚的,也进到了山里,捡捡松果,掏个蚂蚁啥的,换点零钱。
  这几年国家一直倡导禁猎,兴安岭的猎人们大多数都转了行,干起了养殖,多数人也借此发家致富。张野家祖祖辈辈在林子里打猎为生,没有别的手艺,张野的父亲当年也学着同辈们一起干养殖,投了全部的家当,封了枪,挣下了点家当,娶妻生子,过的有模有样。但有一年村里闹了狼,损失惨重,张野家首当其冲,不但家里的牲圈被捅了个窟窿,养的鹿啊,麂子啊,伤的伤死的死,没过多久,张野家就一贫如洗,过起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面前的营火烧着树杈噼啪一声,打断了张野的思路,看看手腕的运动表,此时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他刚才回忆到的是自己最后一次跟父亲进山打猎,为自己的学费和母亲的药费。
  当时进山没多久,就遇到了狼群,领头狼周身上下一水儿的银毛,一根杂色儿没有,他还记得当时那条狼浑浊的眼球死死的盯着自己。他父亲的一条腿被狼群活生生的咬断。在这青黄不接时节,狼群早就饿的两眼发直,饥饿战胜恐惧,顶着猎枪的子弹一轮又一轮的突击。
  老林子响枪声惊动周边的猎户,众人赶忙上山,遇到了和狼群拼死搏斗的张猎户。他的儿子张野被他死死的护在身下,打光子弹的猎枪变成了一把铁头木棍,不断的挥舞着,断腿处鲜血直流,身上也净是撕咬痕迹,血肉模糊。
  被血的气味诱惑的狼群不断的试探攻击,消磨着张猎户的体力,等众人到赶跑狼群,张猎户早已奄奄一息。
  最后张野的父亲还是死于失血过多,原本就生活困难的张家更是雪上填霜。母亲的病情不断加重,村里好心的街坊送到县城里看病,诊断为肾衰竭,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张野有个远房的表舅,表示愿意救济,但只是提供经济援助,张野一边上学一边在深山老林里过着父辈靠山吃山的日子,亲戚的救济,乡里的援助,加上自己争气,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南方某重点大学地质勘探系。
  自己的身世经历,他从没跟其他人讲过,只是自己的导师杨教授多次问起,他才挑拣着吐露了出来。杨教授同情之余更多的是震惊,当即表示要大力帮助有困难有上进心的年轻学生,为他介绍勤工俭学,不时在生活上给予帮助。这一帮就是三年。三年都市生活让张野开拓了眼界,不但精进了自己山林里生活的那套求生能力,同时对待都市生活也不像当初一样畏手畏脚。
  杨教授对培养张野很是自豪,俨然一副未来助理的培养目标。
  父母接连去世,让他早就哭干了眼泪,此时想起父亲,还是心头一颤,正在伤感之时,身后帐篷里有了动静,杨教授起来了。他要替张野值下半夜,明天他们这支勘探小队,还要指望张野呢,此时他要累倒,等于白闹。
  “小张,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还有硬仗要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杨教授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坐到张野身边,倒上一杯热茶,饮了一口。
  “好,今天发生的事也很惊险,杨教授您先盯一会,我去回复下体力。您要是累了叫我。”张野不在客套,转身正要钻进帐篷。
  “今天多亏了你啊。”杨教授头没回,兀自的说了一声。
  “这没什么,我先休息了。”张野应诺了一声,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可不止老杨一个人醒着,刚才熊口脱险那一茬事,让帐篷里另一主梁老师睡的可不踏实,刚才老杨起身,他也迷迷瞪瞪的醒了,似睡非睡的时候,正听见老杨那句今天多亏了你,心里五味杂陈,可不是个滋味了。原本想着靠着当年科研勘探的经验和临时抱的佛脚在领导杨教授面前好好的漏一把脸,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差点把整支勘探小队报了销。而且这次的危机还是因为他,他负主要责任。他想着自己未来的前途,想着日后在领导面前的形象,思绪万分,睡的不安生。
  就这一夜,老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睡着的,什么时候是醒着的,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耳边还仿佛总能听到那句:“你这厮,提醒你不听也就罢了,污蔑我佛是吃人的妖精,真真岂有此理。”
  三人轮流休息,一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张野照旧打水做饭,杨教授摆弄着gps定位,昨天夜里三人慌不择路,此时不做定位,怕失了方向。梁老师是最后一个爬出帐篷的,站直之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目视前方,轻咦了一声。
  “杨老,您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