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这一天晌午，日头正旺盛，苏衍只觉得汗如雨下，那白色的薄衫已经完全湿透变成透明的了。
  “哇！阿水，你身材不错诶。”老板娘扭着腰杆，一路过来，笑容极其油腻，眼神极为不善。
  苏衍嘿嘿笑了一下，心里却是看着老板娘手里摇晃着的蒲扇，仿佛看见气流涌动，那是生命！
  “老板娘，给我扇扇呗。”苏衍凑过去道。
  老板娘掩嘴笑骂道:“想得美，先去招呼客人。”
  这老板娘，真是不近人情！
  苏衍一眼望去，那些来看书喝茶的顾客们也是热的纷纷聚在店内乘凉，有人手持蒲扇，有人用画了水墨的纸扇折扇，也有用衣服使劲扇的，更有用书扇风的。
  这可不行！
  苏衍忙去制止，有些顾客识趣便放下，用衣服扇一扇，有些蛮不讲理的，非要用书本，十分霸道。
  这种情况，苏衍便捏住他的手，微一用力，那人立即服软，更有甚者直接掏钱买下这本书籍。
  可谓是赚钱了！只是这样始终是赔本买卖，人家以后是不敢来了，最起码这一段时间是不会光顾了。
  可是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由着顾客把书搞坏了吧？
  这书本生意做的极好，只是总会有人眼馋。
  那间原本的老书坊，现在也开始了同样的服务，营业方式也一样，且更便宜，只是那书坊位置又小，且环境差装修差，不如这原本便是文雅虽然带点同臭味儿的典当铺子好。
  镇上新开了间私塾，私塾的老先生竟然与那间老书坊合作，竟然给他带成了一条产业链，私塾学子所用书一律从老书坊那边引进，学生们自己想看书也会被先生推荐到老书坊，在加上老书坊本身地理位置不错，在小镇中央地段，比起东街的“瑜春书肆”倒是方便了不少。
  只是老板娘也不在乎，最近不少读书人为了把心爱的小册子带回家，当了不少好东西，估摸着几个月后不来赎，那便卖了，还能卖出不少银两。
  “阿水哥……”林寻青那小妮子清冷的语调竟然有些软糯起来。
  苏衍回头问道:“有事吗青妹子？”
  林寻青似是有些害羞，手背在身后，脸转向一边，脸色酡红。
  “嗯？”
  “这个，给你……”林寻青塞了一个东西在苏衍怀里，转身走去，红着脸整理书籍。
  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苏衍。
  苏衍看向怀里的东西，是一把折扇，蓝色的扇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雅香，扇面画的是杨柳依依，是青天一行白鹭，是蓝色蝴蝶翩翩画弧线。
  十分好看的一把折扇，再加以林寻青妮子那羞赧的眼神，倒是更显得弥足珍贵。
  苏衍不好意思傻愣着，只得转过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扇着扇子，装作一番潇洒作态。实则老脸一红，嘴角抽搐着，想按下笑容又按不下去。
  “青儿？”老板娘走出来，狐疑地看着眼神羞答答偷瞄、脸色红彤彤的快滴水的外甥女儿。
  林寻青有些慌张，靠在书架上吓了一跳。
  “哎，小心着点儿，别摔着。”老板娘忙扶住她。
  林寻青摇摇头，眼睛又瞄了一眼走到树荫底下的苏衍，摇摇头便逃走了。
  “嘿，这姑娘。”老板娘顺着林寻青刚刚偷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袭白袍的苏衍，站在树荫底下，微微低头看着两个入了场却不看书，而是在树荫底下的石桌上摆了棋盘手谈的俩老爷子。
  苏衍身形修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偶尔扇扇自己，偶尔扇扇两个老人，可谓是服务态度极好了。
  头发全梳在背后，在两边各抓了一缕用一根金线绑住，全部垂在身后，额头右边还垂了一缕青丝，极为潇洒，两肩也各垂一道，要不是知道是苏行水，恐怕老板娘都以为是哪个魔教中人呢！(嘿嘿，玩个梗，发型参考新倚天屠龙记杨逍。)
  “留点胡子就好了。”老板娘转过身去，嘴角也噙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不对，她不是应该好奇自家外甥女吗？
  赶紧回头，定睛一看，不得了！
  “苏行水！你给我过来！”老板娘大吼道。
  四下皆抬头，举目皆惊！
  “没事没事，喊我呢，不好意思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嘛呢老板娘，好多客人呢。”苏衍一合纸扇，走了过去。
  老板娘盯着苏衍的扇子，厉声问道:“你这扇子哪来的？”
  “哦？扇子？青妹子给我的啊。”苏衍张开那把扇子，把画了画的那一面给老板娘，写了字的那面朝着自己。
  刚刚没好好看，还没发现有字呢。
  “你知不知道这扇子怎么来的？”老板娘问道。
  苏衍不明所以，说道:“不知道啊，就是青妹子塞给我的，可能看我出汗太多了吧。”
  “这把扇子可是青儿求杭州城的傅先生求了半个月才求到的墨宝，本来是打算送给那个跟她定了亲的书生做见面礼的扇子，怎么送给你了？”老板娘疑惑道。
  苏衍掂量掂量了手中的扇子，分量不轻呢。
  当天晚上吃过饭，他提议送两个姑娘回家，林寻青家里较远，送过了虹卉便还有一段他们俩单独走的路。
  他便把情况原原本本的跟林寻青讲了，林寻青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后来他偶然散步走到那书生家里，看着院门大锁，便问了问邻居，听说那书生去了外地，无人知其去向。
  兴许是报恩之物吧，只是实在过于贵重，倘若那傅先生手笔的确贵重，那怎能就轻易地收下呢。
  “也不知道那穷书生哪去了？这么久没见他找过咱们青儿了。”老板娘还在叨叨，只是眼下的担心确是真情实意的。
  应该，会回来的，有出息了，肯定会回来的……吧？
  当日说了那么多下三滥的话语，恐怕如果没有苏衍的那番话，林寻青是伤透了心再也不愿见他了。
  只是那书生不知道，恐怕以后就算出息了，也不好意思，也不敢再来见这位貌美的清冷姑娘。
  有情人总有磨难，不然何来诸多妙谈？何来文章赞叹？何来诗书婉转？
  何来的情之一字，生死相许也？
  何来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终归是度过了万般困难，坚持到底的才能终成眷属。
  哪怕时日隔得久了，各自成家，再见时仍旧相视一笑，但如好友。
  苏衍笑了笑，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老板娘，那小子肯定会回来的。”
  手上一打，那折扇哗哗作响，轻轻的拍在自己胸膛上，风儿清爽。
  “干什么干什么？毛手毛脚毛到我掌柜的这里来了？边儿去，那么多客人等着续茶呢，你还在这看棋？想扣钱呐？”老板娘兼掌柜的一巴掌拍掉苏衍的大手，娇嗔道。
  苏衍装模作样道:“啧啧，手感真不错！”
  老板娘作势欲打，苏衍忙逃到一边儿去，这老板娘真悍，苏衍很汗。
  林寻青看着自家小姨与苏衍打打闹闹，有些笑意，却也有些妒忌。
  只是那张俏脸，依旧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