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已经变成了灰色的旧面包车最后开到了一栋外表普通的农家小院外，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打开院门，让车开进去，随后将门关上别住了。
  院子里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问：“回来了？那事儿成了吗？”
  “成了，人我都给你带回来了。”
  车上跳下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衣服邋里邋遢的男人，他嘴里叼着烟，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面包车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抱出来一个昏睡的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女孩。
  “哟，长得还真俊！”女人将女孩脸上的头发扒拉开，看了一眼，满意地说：“就算是个女娃，也能卖出个好价钱了。花了多少？”
  “这个数。”
  从车后面绕过来一个小眼睛大鼻子的青年，他得意地笑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于是女人就更满意了。
  ；
  几人站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讨论着该什么时候离开的话题。忽然，女人眼睛一亮，指着外面说：“欸，你们看看，那边有个孩子。”
  这种农家小院的院墙都不是很高，基本只到成人的胸口处，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外面的马路。
  两个男人转头一看，可不是嘛，马路上有个看上去才两三岁的小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也不见周围有什么人跟着，像是跟大人走散了的样子。
  此时还不到七点钟，说起来也不算晚，但石县天黑得早，此刻唯有西方靠近地平线的天空还是青白色的，东边一弯月亮已经清晰可见。
  他们租的这个院子本就地处偏僻，此刻路上除了那个孩子也看不到别的人影。虽然马路对面有些小商店理发店什么的，但此时窗户都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
  几人相互看看，都有些心动。
  虽然因为天色的原因看不清楚那孩子的神色，却也能看出来那是个男孩儿，而且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但是……就在大马路上……就在他们住的地方外面……
  万一有人看见过这孩子往这边走了，那一旦走失了，父母报了警，警察肯定是要挨家挨户询问的，再要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一个健康的、长得又跟个小仙童似的男孩儿实在难得。这样的孩子，有些人能出大几万来买，甚至更贵一些也不是没可能。
  “特么的，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大不了我们连夜换地方！”
  小眼睛青年吐了一口唾沫，发狠说。
  其他两人本来就已经心动，闻言也没有反对，络腮胡子男人先将那女孩抱进屋里去，女人则去屋里柜子上的果盘中抓了两颗水果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走出了大门。
  青年靠在门边，低头点了烟，一边抽着，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经过。
  她看到女人走到那孩子身边，弯腰给了他一颗糖，低头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那孩子，走了过来。
  顺利地简直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青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们做的这种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看到一个目标，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顺手一捞，快速转移，有时甚至只需要几秒钟，轻松简单，无本的买卖，转手却是成千上万的挣。
  比那些苦哈哈地在工厂起早贪黑干上一个月，到头来工资只有几百块的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不是有这样的好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冒着被人唾弃、可能会被人打死打残、甚至可能吃花生米的危险也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当然，他们轻轻松松挣来的大笔钱财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多少人的痛不欲生，这些事情他们是不会考虑的。
  看到女人顺利地把那孩子带了回来，青年脸上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在关上门的同时，顺便看了那孩子一眼。
  他看到了一双仿佛深海漩涡般的眼睛。
  他失去了意识。
  将那昏迷的女孩绑起来以后，络腮胡男人走出卧室，就看到女人和青年一前一后，领着那男孩朝他走过来。
  男孩嘴里含着一颗硬硬的水果糖，撑的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近看起来，这孩子一双眼睛宛如白水银里养着两汪黑水银，眉毛像是画上去的一样，睫毛又长又翘，鼻子和嘴都小，脸颊肉嘟嘟的，比他以为的还要可爱。
  一瞬间，络腮胡子甚至有种想要把这孩子留下自己养的冲动。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
  因为下一秒，他也失去了意识，双手垂下，两眼呆滞地站在一边。
  苏冬从络腮胡子身边绕过去，一边“嘎嘣”两下把嘴里的水果糖嚼碎咽下去，然后掏出女人给他的另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同时嘀咕着：“消耗太大了，吃点糖不充能量。”
  他走进屋里，转了一圈，别的地方倒是跟普通人家里没什么两样，但最里面的卧室里却关着七八个孩子。
  大一点的孩子用铁链锁在暖气片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怕了，看到他进来也不敢出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小点的孩子或许是被喂了药，都安安静静地睡着，包括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被络腮胡子刚刚抱进来的女孩居然已经醒了，大概药效还没过，她眼皮像是执着地要粘起来，半躺在地上，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也不知道看到他了没有。
  苏冬意外地发现，这孩子居然还是他见过的，正是前两个月他跟着父母来城里卖粮食的时候，曾经给他递过糖果的小丫头。
  这世界，有时候真是出乎意料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