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圣灵笛声穿云渡水，就连被结界层层包围的神坛也依稀可闻。
  暗无天日的神圣之处，那缕骄阳就像是神佛的圣光一般洒在鸡血石上，真真好似天宫境界。谁能想得到，在这神圣之处，究竟又埋藏了多少的尸骸。
  托了那些可怜的奉令院女官的福，若紫的脸色不似刚来的时候那样苍白憔悴。就像是一朵种植在东都的娇艳牡丹，风华正茂的盛开着。脸上精致的宫妆虽然比之前更浓重了一些，却更加映衬得她尊贵脱俗了。看着那贵气逼人的样子，也真的只有这百花之王的牡丹才适合她。
  满意地看着自己调教出来的女孩儿，那黑红相间的锦服男子笑了笑，仅是那下巴上的笑嫣，便足以让所有的人迷倒在他的脚下。
  “娇含嫩脸春妆薄，红蘸香绡艳色轻。”锦服男子笑着，将若紫头上那缕不小心滑落下来的长发别回原位。
  “这是在称赞我吗？”和年龄不符的艳丽面容微微露出笑容，使得百花也会低首而拜。
  “我称赞的是牡丹。”男子笑着，又转而玩弄着自己身上牡丹花纹的玉佩，含着笑，看着若紫。
  不满的赌气噘起红颜的嘴唇，若紫满眼嗔怨，“除了我，世上还有人配称为百花之王的牡丹吗？”
  “你知道吗？”男子笑着，摇了摇头，“牡丹为什么会被称为百花之王？”
  “因为牡丹剪云披雪蘸丹砂，羞煞百花不敢开。”笑吟吟的，最近若紫每天无聊的时候都在盯着镜中的自己凝视，因而对于自己格外的自信。
  “错了。”男子轻笑出声，“牡丹之所以为百花之王，是因为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俏丽，一片异香天上来。”
  “……”若紫本来就冰雪聪明，当然明白男子话语的意思，脸上隐隐有些变了颜色。
  看着若紫面子有些挂不住，男子道：“不过你确实是人间牡丹，若不然，为什么背上会浮现出牡丹的纹样？不过你要记住，纵然你是真龙天凤，在未登上宝座之前，还是要收敛一些。更何况你的地位还需要别人扶持。”
  “你是说……”若紫面上激动起来，却被男子掩下了后面的话语。“你本来就聪明可人，不需要再找我确认。最近那活祭进行的如何？”
  看着男子有意岔开话题，若紫也没有多说什么，乖巧的回答道：“举行了两次活祭，倒是抑制了这神殿之中的恶鬼，我背上的牡丹纹样也淡了许多，而且那花苞也都慢慢的缩回枝茎去了。”
  “嗯！你要记得，活祭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停的。若是你背上的牡丹花全部盛开起来，你的命便……”
  “我知道。所以暮雪姐姐才会和那个鬼族的皇子走的。”若紫的神色有些黯淡。
  “你想暮雪吗？”虽然当年暮雪会爱上那个凌月是自己意料之外，不过也无所谓。那颗棋子有和没有其实是一个样子。
  “有点。”老实的回答着，若紫问道：“你说为什么暮雪姐姐要离开清明哥哥？爱情真的这么不切实际吗？会这样朝三暮四吗？流夜会不会……”绝色的面容蒙上一层哀伤，就连空气也静止了一般的伤心着。
  “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便好。”情啊、爱啊的，那男子显然不屑一顾，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人呆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我想要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啊。”
  “那就将能够勾引他的人全部……”男子的手指在若紫纤细的脖子轻轻滑过，指甲尖特殊的质感引起若紫一阵反射性的轻颤。
  “啊……”倒抽了一口气，若紫不再多语，趴在男子的脚边，暗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男子也没有说话，仍旧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若紫的长发，就像是在逗弄自己豢养的猫咪一般……
  *
  宇文府内华灯初上，姬妾美婢们就好似争奇斗艳一般，打扮的光鲜动人，还不都是为了能够得到胤的宠幸。只是今天最高兴的人不是那些姬妾美婢，而是饭桌之前笑吟吟的扇着折扇的胤。
  “清明，真是稀客啊。你难得到我的府上。”尤其是晚上。心中补了一句，但是胤却未说出来。
  “胤，我想知道明茉茉有没有什么消息。”清明谢绝了桌前的美食，显得有些憔悴。
  “她很好啊。”自动的省略掉了“除了被十五皇子打废了双手。”
  “你放心吧。”胤宽解似的拍了拍清明的肩膀，“过几日不是有夏日祭典吗？到时候说不定你就会见到她了。”再次自动省略掉心中的那句“才怪”。
  “可是我怕我再难等待下去了。”没有看见胤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变色的面容，清明接着说道：“我的能力变弱了。”
  “什么？”也顾不上那刚刚还萦绕在心头的醋劲，胤也大惊起来。挥退了一旁的姬妾美婢，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猜应该是和明茉茉有关。”清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之前莲不是也有能力消失的事情吗？”
  “嗯。我记得。”
  “那就是和明茉茉有关。”
  “你是说……”胤心中微微有了底，但是却因为私心不愿意去承认。
  “清族和莲族本来就是为了侍奉迦蓝而存在。只是在迦蓝不在的时候才侍奉皇帝，待寻到迦蓝，先是能力会有所衰退，过一段时间能力便会大增，尤其是在迦蓝身边的时候，那能力更是能突破极限。只是这能力更转的间歇时间要因人而异罢了。刚才我在宫中见到莲，他告诉我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窥察一些宫中结界较弱的地方了，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便能查探其他的地方了。我想我的情况应该是和莲一样的。”
  “那就是说茉茉果然是迦蓝了。”胤的语气没有那么激动。
  “所以我一刻都不能让茉茉呆在十五皇子那里了。茉茉是迦蓝，她有能力帮助流夜登上皇位，也同样可以帮助十五皇子。我们身为侍奉迦蓝的人不能违逆迦蓝的意思，若是明茉茉想帮助十五皇子，我们也同样不能拒绝。”
  “你也不必这么愚忠吧。”胤没有办法理解清明的想法。
  “若只是因为茉茉是迦蓝，你便要这样子来忠于她，你不觉得很傻吗？”不着痕迹的覆上清明的手，胤苦心劝慰着清明，实在不希望清明对于“迦蓝”如此的愚忠。
  清族和莲族的能力就是第一代迦蓝所赐予的，赐予我们这样的能力便是为了能够让我们守护迦蓝，守护这个世界。”
  “那你知道那些迦蓝的最后去处吗？”胤真想一拳打醒这个愚忠者。
  “那些迦蓝自然都是回到天界去了。”清明回答的理所当然。
  “……”看着清明，胤无法相信这个未来清族的族长竟然会这样天真地看待世事。
  “怎么？”发现了胤的沉默，清明不解。
  “没什么。确实是回天界去了。”胤嘟嚷着，依旧不死心让清明放弃愚忠的想法，“所以为了这样的迦蓝，而活得没有自我，你认为值得吗？”
  “这是我的宿命。”清明并没有动摇，“我只知道身清族，我一定要守护迦蓝才对。胤，你不是我，不明白我和迦蓝之间的羁绊有多么深。”
  这就是所谓的孽缘？知道多说无用，胤干脆自己为自己斟起美酒，自饮起来。几杯美酒下肚，那眼神也迷蒙起来。
  “胤。”清明坐在胤的身边，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当然会为我做考量。但是……我有自己的宿命和任务，所以请你务必把明茉茉带出宫好吗？”
  “……”
  “其实之前我对于茉茉的能力有些怀疑，甚至对她的身份也不能确定。但是她却做到了宫中的迦蓝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让莲的能力有所提高。所以现在我不会再去怀疑她的身份，也请你把她从十五皇子的手中救出好吗？”
  “救？”胤似乎颇不赞同清明的用辞潜句，但是看着清明真挚的眼神，以及那不经意握上自己双手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是你的希望，我会将她带出宫的。”
  “谢谢。”清明语气颇为感激。
  “但是不是现在。”
  “……”
  安抚着清明，胤道：“现在十五皇子对茉茉寸步不离，而且夏祭马上又要到了，宫中的戒备又极其森严，恐怕要到夏祭结束了。”
  “谢谢。”清明感动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我明天进宫告诉莲这个好消息。天色不早了，我回云蒙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不如今晚就不要走了，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秉烛夜谈。”胤突然拽住欲离开的清明的月牙白衣袖，语气中有着两人都没有发现的渴望。
  “不了。”清明微微一笑，“巫卿回去了，但是也留下了一些麻烦，现在云蒙山上的魑魅魍魉倒是比以往更张狂了，我有些不放心。”
  留不下人，胤的心中微微刺痛，不过又随即恢复了正常。看着清明的背影，胤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唇……已经等了二十多年，再忍一会儿又何妨？只是……满房的姬妾美婢，竟然提不起自己的一丝兴趣，这样隐忍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先是暮雪，然后又来个明茉茉。呵，碍眼的垃圾们都要消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