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守本心
作者:
runay 更新:2021-05-28 20:01 字数:3143
现正是徐侍郎去郡主府请安的时辰。
徐府在郡主府旁边,外面看起来就像郡主府中的某个院,实际也只有郡主府的四分之一大小。倒不是说太爷是沾着郡主的光才一路冲上来的,而是太爷与郡主婚事一定,太后心疼郡主,便大手一挥买下围着徐府的三个院子打通,送给玄德郡主。郡主收到后第二日便在外门上挂了个牌匾,上书着郡主府三字。
据说,这件贺礼当时也给了太爷很大冲击。婚后二人孕育三子,郡主最疼爱的是徐二,太爷最喜欢的是徐三,独老大没什么人气儿。他倒也争气,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让父母多看自己一眼,却不曾想二人见后更是发了狠劲去培养老二老三。徐侍郎觉得有些心碎,颓然退走,留下一封书信道是要去游学,便无声讯。
再后来,便是徐二找到了自己,送上了郡主讨来的荐信,说太爷让自己必须再回仕途……正回想着,已到了徐府西面,那有一道大月亮门,上涂鸦着些不知名的生物,是莲洲小子带着晴之使墨汁染料在上涂涂画画,太爷如从前对待徐三一般,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轻轻摸了摸莲洲的小脑袋,便笑呵呵地走去了郡主府。
今日徐侍郎走过月亮门时,心里苦涩依然,但他不去想那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重点,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郡主府,南徐园。
“来了。”玄德郡主靠在摇椅上,十分惬意。
“郡主。”徐侍郎作礼。
“恩。”郡主摆了摆手,示意让儿子快些进屋去,莫要挡了她的太阳,碍了她享受这一刻。
“大哥?”屋内传来清脆的女声,不止徐侍郎,连郡主也笑眯眯地抬起了头看去,来人正是徐二,“我就知大哥最是守时。”
“三弟还没来消息?”徐侍郎猜到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嘴。
“还没,不晓得又去做什么了。”徐二走上前来给郡主递上茶点,这是用新鲜蔬果做的,虽不如面点甜,但都是吃个鲜。
“那我们是等他来,还是先说?”徐侍郎倒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问了起来,“你说此事关乎重大,却不肯多透露。”
“恩……其实老三在不在也是一样,我与大哥先说了也无妨。”徐二将人请进了门,端上来一随手放在席上的木盒。
“这是何物?”徐侍郎问道。
“你且打开瞧瞧。”徐二故作神秘。
听话后徐侍郎也没推脱,顺手将盒子打开了来,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抬起头看向徐二,等待着她的说明,却久久没有回复,徐二自在极了,却不肯与徐侍郎对视。
“可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徐侍郎问。
“是,也不是。”徐二道,“事情是有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说。”
“恩。”徐侍郎见状也不催,而是放下盒子静静等着徐二说话。过了半柱香功夫,徐三也到了,徐二照旧让徐三猜谜,可他向来不耐烦这些猜来猜去的,直接将那丢到了席子上,不再说话。
“唉。”徐二见徐三终于消停,才出声,“前两日,宫里不是与我家商号谈生意。因为活计不错,便留了我在晴之那小宿两日,寻常我也不找你二人来了,但回来后,我也有些心慌。”
“还记得那时晴之落水一事,只有莲洲在旁,等我到时,晴之已经昏迷了有一夜了。那时我们都以为只是小孩子家家不小心,才闹得这样,便没有放在心上。但我前头去宫里时,发现新帝周围的几人,皆是那日在场的孩子们。”徐二娓娓道来,说到这里,她停住后叹了口气,“晴之适才见到我,便哭了,抓着我说那里的人都有事情瞒着她,她自己怕极了。我便想着寻个机会问问莲洲,可她这一入宫,便没再放出来了。”
“你是要我寻个机会与莲洲说话?”徐侍郎问道。
“是,也不是。”徐二道,“我记得娘说当时先祖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大权笼回宫中,可现在瞧来,用了一辈子也没成。新帝即位后这般静默,无人知他想法,他若也与他老子无二,一心只想笼权倒也还好说,若有些其他念头……”
“我倒是觉着他们除了笼权也不见得再有什么其他念想了。”徐三听到这,就有些憋不住了,“他们争啊夺了那么久,多少人遭了殃,咱们也幸亏爹娘脑子灵光,现在日子才这般安逸……”
“不对啊。”徐三说着说着也发现有些奇怪,“那你说他身边全是从小玩到大的,总感觉有些坏事。”
“恩。”许久未吭声的徐侍郎这才发话,虽然他在父母面前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性子冷静沉稳,在弟弟妹妹面前倒是很有威信。
“你说得对,此事我早在晴之册封时便想到了。”徐侍郎此言一出,徐二翻了个大白眼,“回府的路上,我遇到了些人,他们是……武侯麾下的……”
“那你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徐二心有不满,皱着眉头却又努力压低了嗓门,生怕惊扰在外休憩的郡主。
“我这不正准备说。”徐侍郎捋了捋胡须,将当日遇到了谁,聊了些什么等都一一说了出来。
三人在屋中聊了许久,直到入夜才散去。
第二天,徐侍郎看起来很早就醒了,长瑶似是完全没有发现;依旧沉沉地睡着。前两日长瑶抱怨说自己这最近十分困倦,随时可以睡过去。徐侍郎听后心中了然,这与当时怀着敬文的反应一般无二,夫人应是有喜了。
徐侍郎心知长瑶是个学痴,自己在时,她尚能连着研究太妃手稿三日三夜,自己不在时,怕是更出不来了。
叹罢,徐侍郎便唤来人吩咐道:“这两日需要让夫人按时用餐,每日带她到屋外散步,晒晒太阳。”
应是除了长瑶个个都知道了,那人听后,瞧了瞧还沉沉睡着的夫人,只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昨日除了二妹妹的邀请,徐侍郎还收到了文帝的邀请,说是乐伶府又出了几首新曲,邀大臣一同去听戏赏花。打听之下,才发现莲洲也在列,因着昨日那番谈话,徐侍郎决定赴宴。
南徐园的不欢而散,令徐侍郎胸闷。
三弟一直要仗着身份,直接去与莲洲晴之说话,二妹妹则在一旁冷嘲热讽,又说三弟还不如个孩子。直到徐侍郎开口,二人才止了争执。他直说二人担忧不无道理,但世事从来如此,老者让路,新人出行。不知新帝是否心智齐全,但那么一群人当中总有理智之人在,咱们家究竟该如,并不急于在此一时来断夺,先观察罢。
二人听后虽有不服气,但大哥说的却不无道理,便没再说话。徐侍郎趁机说散了,过些日子再聚。回去的路上,他反复思考琢磨眼前的僵局,试图将这团已经看似无解的线索理清,以求看清大局。
坤宁宫。
寝殿外的天已发白,池皇后一夜未眠,烛灯已燃了小半,原来亮了一夜只会用掉这些而已。
池皇后似陷入了某种情绪无法自拔,她时而微笑时而可惜,一旁守着的香木也不多说,只是进来将已经冷掉的茶水收走,换上新的温茶。
池皇后沉吟,入宫已半年有余,但一直忙于宫宴,该做的事却一件也未能开始。虽已是这番局面,却仍觉立场飘忽不定。从前还可与昭文聊一聊,可入宫后自己逐渐疑神疑鬼,就如入四皇子府前,娘说的一般:世事都在改变,久了,也会变成新的或者其他的事。
虽然苦于说出羞于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开始防备这里其他的女人,即便文帝每日与自己多有关心,从不去永安宫那处,但其他人的存在仍令她不爽。
原来还藏得住这心思,直到那人的到来,连久在宫外的田太后都搬迁回宫这一举动,令她的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她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在家中做姑娘时也好,在四皇子府上做皇子妃时也好。一直是那般完美无瑕,文帝也十分偏爱她的性子,可她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今日未初,便是乐宴。
宫宴一如往常,昭文前后忙碌,看着被众人称呼为嘉夫人的她,池皇后感觉心里好像失去了一块什么,但她最近却一直被更深的懊恼所纠缠,连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有些阴,让人无法预料时间过了多久。
外屋的香木迟疑了一阵,还是走了进去,报下时辰暗示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池皇后虽然神情有些恍惚,却没有犹豫地起身。
这几日皇后的模样都被香木几个看在眼里,但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景福牵头,说暂时放殿下一个人好了,等大家见不妙了再出手干涉。众人一听,确实好过现在多嘴遭殃,便都同意了,只香木在外屋也是一夜无眠,听内屋的叹气声未曾停过。她曾想过去寻个人来陪着殿下,或许她转移了注意力就不会这般自己钻牛角尖出不来了,但现在的情况去请谁来都不合适。
外人或许不知,但她最是知道殿下这般模样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