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yanz      更新:2021-05-28 07:50      字数:2346
  阿芙不知他二人所言之意,可但瞧贺小川一时惊惶的脸,便大概知晓此人应当不好对付。
  且又听裴炎提到麓州一事,原本将快忘却的意外劫难再度涌上心间。
  贺小川下意识想起的自然是尚未安顿好的徐家命案。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谢靖堂要插手徐国公的家事?”
  可裴炎却微微垂眸,抬手示意贺小川先坐下,“他何来的底气过问锦衣骑的事?”
  贺小川一顿,面色仍然凝重,“可谢靖堂一向与东宫无甚来往,朝堂上也传他与展长儇多有不合——东宫之后既然是右相,他这左派利斧怎会出面再加干涉?”
  裴炎与贺小川低声交谈着,阿芙虽插不上话,却也深知此事微妙——既然裴炎没有让她回避离开,那这事自然就与她相关不错。
  只听贺小川又道:“那谢靖堂也是个人物......若摸不清虚实,对我们实在不利。
  他迟疑着,“裴大人,你说谢靖堂他这是......察觉姑娘入京了么?”
  裴炎默了许久,深深看了阿芙一眼,“但愿没有。”
  “素日里并瞧不出他与何人为党,想要为难姑娘的只有......”贺小川自顾自说着,忽然间像是被当头锤了狠狠一棒,猛地收了话端。
  他面带惊惧,有些不敢置信方才的推断。
  整个景朝,光明正大要对阿芙发难的,除了他朝廷的帝皇,还会有谁?
  阿芙咬着唇,竟也萌生了一丝惧意——若他们口中所说的谢靖堂果真是皇帝安插的鹰犬,那如今裴炎的处境岂不是岌岌可危?
  “若真是官家的意思,那当日入城,参奏我的折子已由杨誉递了上去,还需等到谢靖堂如今意味不明地试探不成?”裴炎睨了贺小川一眼,责备他没话找话,自己吓自己。
  “那他这话......”贺小川想了许久也没憋出下半句。
  心中没有合理的推测,他索性还是先闭嘴,以免再遭裴炎训斥。
  “这位谢靖堂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你们如此忧虑?”阿芙见他二人一时也无头绪,终于找到开口插了句话。
  裴炎看着她,沉声道:“当朝中书左侍郎,亦是本朝年纪最轻的状元。”
  阿芙一愣,疑惑地望向裴炎,又听贺小川补充道:“此人极善权谋,在朝堂上曾以一人之力雄辩群臣,更曾让圆滑世故的右相展长儇哑口无言。”
  “本朝未设左相,由是中书左侍郎一位仅区于右相及中书令之下,前几年中书令因病辞世后,谢靖堂的权势更加不同以往。”
  “那是你的官位大,还是他的官位大?”阿芙似懂非懂,只听贺小川所言,心觉这谢靖堂似乎来头颇大。
  谁知贺小川脸上一惊,忙解释道:“品阶上虽是左侍郎高一些,但锦衣骑是官家下辖,裴大人的朝权实际上要比任何臣子都强出许多。”
  而裴炎却似毫不在乎,抬手打断贺小川的客套话,淡淡道:“中书左侍郎主理政务,官居二品,锦衣骑主军情,北司镇抚使官阶四品。”
  阿芙本还觉得贺小川啰嗦,可听裴炎这么一说,心中登时明了。
  “我上回听那南司的千户说,锦衣骑至今没有总指挥,你独管南北两司,应当也是很厉害的。”阿芙想了想,对裴炎认真道。
  可裴炎只深深望她一眼,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咱们裴大人自然是厉害得不行——可惜姑娘如今身份敏感,若是早些年来丰京,你就是要在城里横着走,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贺小川的话一多,就容易犯老毛病。
  眼下明明说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也能顺着话端把吹牛皮的本领拿出来显摆显摆。
  裴炎冷眼拂去,贺小川霍然噤声。
  “免了吧,我在良关都不敢横行霸道,何况这‘龙潭虎穴’的丰京城。”阿芙蹙眉摇头。
  贺小川一时尴尬,只得打着哈哈笑掩过去,自然深知刚刚又说错了话。
  也不知为何,他平日里多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在面对阿芙的时候,总是不自意地露了怯——她如此真诚的一个妙人,真叫人不好虚伪!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虽听你们说了许久,但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你们已认定谢靖堂与谁勾结?”
  “只因锦衣骑办差向来不对外透露,尤其是像裴大人的身份,他的行踪除了官家,理应不得与外人所知。”贺小川清了清嗓子,已准备好挽回颜面。
  “所以你们在怀疑谢靖堂提到麓州,是有意在引导裴炎吐露些什么?”阿芙凝神,不免又往自己身上套故事。
  麓州命案、瘦马贩子、北上丰京......一切的时间和事件都太过巧合。
  自己莫名被贩子两番转卖,自麓州往塑乡返随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所有都如此匪夷所思。
  “说来也奇,他似乎并不想遮掩,开口第一句便问我是否遇到怪事——似乎他很笃定我此行并不寻常。”裴炎淡淡道,“而以他的身份,实在不该过问这些......”
  贺小川沉默许久,似一直在回想着什么。
  忽然,他似幡然醒悟,“裴大人,你还记得谢靖堂的出身来历么?”
  裴炎抬眸望他一眼,蹙眉思索。
  “谢靖堂正是麓州人,据说他当初得以赴考,徐家也曾从中助力!”贺小川一语惊梦。
  裴炎微怔,顷刻间恍然大悟。
  “所以到最后,谢靖堂仍是因徐国公一案与锦衣骑有所牵连。”
  贺小川点头道:“麓州一行,除去原本追查的命案不提,谢靖堂所能知晓的也只有徐茂荣惨死绿柳斋一案。
  “若说怪,倒并不怪,凶手已死,徐茂荣的确因毒酒身亡,刘知州也已全权接管此案。”
  他顿了顿,又皱眉沉声道:“若说不怪......其实红玉的动机一直不明,她莫名遭人毒手,看起来也不似他二人相互残杀——我们当初撒手不顾,的确已惹得徐国公颇有不满。”
  “如今只有一点不明,谢靖堂为何敢在夜宴上向我提及此事?”裴炎似在问他们,又似在问自己。
  他修长的五指摩挲着刚毅的下巴,灯火映照着一边侧脸,轮廓似把闪着寒光的刀。
  贺小川不敢武断,只深深叹息,转而又问:“裴大人,除此之外,谢侍郎还说了些什么?”
  裴炎默了许久,书房内安静到能听见油灯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阿芙忽然有些不安。
  抬眼瞧着裴炎,只见他神色冷肃,声音低沉:“他还问我,是否仰信神佛。”
  阿芙一惊,转眼盯着裴炎,自意是想到小慈寺。
  而贺小川面上却是一骇,担忧的却是他替裴炎在麓州求来的那块佛牌——莫不成绕了半天,原是谢靖堂与赵侯爷暗有私联?
  可裴炎的心思却与他二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