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脸色一丝愤怒的神色闪过，这句话他不久之前曾对易亦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见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他怒吼着，拍打着身后血翼持剑向易亦俯冲而来，紫怨剑一甩，抖落紫火无数。
  易亦递出手中雷元剑，雷光化作一只鹰隼，浴火而出，一头撞到了萧冰身上。
  按理说，萧冰手中灵剑乃是七品，剑魂的力量应当比雷元剑更强，但奈何易亦运使剑魂的手段更高明一些，聚雷成鹰，以点破面，这才突破了紫火的攻势。
  电光炸开，萧冰发出一声惨叫，从空中坠下，紫怨剑脱手掉落一旁，易亦乘胜追击，一跃到了萧冰上方，再运足内力，一脚踏在空中，身体如雨般坠下，执我剑剑尖朝下，正对着萧冰的心口。
  “耗费所有仇恨值，兑换御剑术！”仰躺在地的萧冰大喊道。
  易亦手中，执我剑发出一声剑鸣，警示着混沌气息的出现。
  “紫怨剑，给我动啊！”在萧冰的咆哮声中，斜插在土地上的紫怨剑动了，若惊雷一般划破长空，向易亦袭去。
  易亦调动新修炼出的内气，在周身布下护体内气，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连同真甲辟钢符在内的一大把护体符咒，连看也不看，统统输入内气将其激活，贴在了自己身上。
  在他周围，一层又一层灵光亮起，挡下了紫怨剑的一次又一次攻击。
  终于，执我剑即将刺穿萧冰的心脏，易亦甚至能看见他瞳孔中凝滞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不要！”一阵女子的娇呼在他耳边响起，那位被萧冰称作香儿的女子从魔族建筑当中奔出，面露绝望之色。
  然而这一次，他不会动摇了，执我剑自长空笔直地坠下，没有丝毫迟疑。
  噗呲一声，利刃入体，一股血花激起，执我剑被萧冰的心头血染成了紫红色。
  萧冰的瞳孔涣散了，双眼失去了焦点，无神地望着此方世界阴沉的天空。
  他周围，是紫红土地、形似人族内胕的魔族建筑、灰茫茫的天色，一如他刚凝结不久的灵台法相。
  “萧郎！”女子扑在了萧冰身侧，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她的修为并不高，只有凡境五重。
  她抬起头，怒视着易亦，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抖手向易亦攻来。
  ，“我要杀了你为萧郎报仇！”
  在易亦眼里，她出手的速度慢得如同暮年老者，既无速度也无力道。
  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想躲。
  “啪”的一声，软剑弹在了易亦的胸口，被许翠微赠予的金丝甲挡住，但力道仍在。
  他一连退了几步，抵消掉力道，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着微漠的悲伤，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说出了“节哀”二字。
  “咳咳咳。”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萧冰口中发出，女子连忙扔下了剑，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是魔族的后裔，骗了你这么久，你恨我吗？香儿。”萧冰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不恨你，萧郎，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女子抓着萧冰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是魔族也好圣族也罢，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只要在你的身边，与全世界为敌又何妨？”
  “你应该恨我的，他们那么多人都恨我、欺我、辱我，只要他们足够恨我，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啊……”萧冰侧过头，看向了易亦，“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恨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你？”
  “因为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仇恨值，系统从来没有提醒过我。”
  “你很不甘心吗？”
  “不甘心？”萧冰笑了，鲜血从口中溢出，“我当然不甘心，我不甘心生为魔族，不甘心身为魔族却只能做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不甘心受人欺凌，不甘心庸碌一世……”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忽地又如回光返照一般嘹亮了起来。
  “我，不，甘，心！”萧冰指天怒吼，“系统，你不是想要我的神魂吗？拿去吧！只要你能替我杀了易亦，全都拿去吧！”
  此话一落，插在萧冰胸口上的执我剑被轰然弹开，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坠落在地，插入了土壤当中。
  一股浓黑如墨的混沌气息，从萧冰的五官中缓缓溢出，如蚕丝一般，一圈圈地将他包裹其中，瞬间便结出了一个黑茧，随后一股心跳声突然自茧中传出，一声比一声沉重、有力。
  易亦心道不好，雷元剑挥动，斩出一道雷光向黑茧袭去。
  雷光进入了混沌气息的范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几个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造成半点杀伤。
  他又取出了几张攻击性符咒，激活之后打向黑茧，但同样毫无用处。
  见此情形，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执我剑。
  执我剑坠落之地距离他足有十二丈，已经超出了内气隔空摄物的极限距离。
  三两步之后，距离近了，易亦右手对着执我剑一抓，内气凝聚成爪，一把将执我剑从土地当中抽出，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持剑转身，踏地前冲，同时运起天生剑意，取雷霆、烈火、暴风、惊涛的毁灭之意，挥剑前劈。
  “不要！”女子舍身，张开双臂，挡在了黑茧之前，神色决绝。
  易亦眼下全副精神都投入了这挥出的一剑当中，不可能腾出手来将女子挡开，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要么一剑劈下，要么收剑。
  这一剑劈下去能否对黑茧造成杀伤尚未可知，但女子定无生还的可能。
  要是收剑的话，易亦自己又势必会被内气反噬，蓄势另出一剑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时间，万一黑茧中的生物因为这一点的时间得以破茧而出，怎么办？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不知道如何做出选择。
  生死、善恶、荣辱、苍生，这些词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忽然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觉得他自己不应该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方大壮、熊初、黄倚，那些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的人，在他眼前浮现。
  他该如何决断眼前女子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