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许素像个家庭主妇，管起了般若堂所有的事情。先是不知从哪里倒腾出许多云瑶各地的特产，从布匹皮革到肉脯坚果，几乎人人有份，大伙儿被她这么一弄，顿时兴高采烈，就像个农家大户。
  然后许素正儿八经地跟马泉应霞儿小夫妻俩讲关于孕妇生活的事情，听得小两口目瞪口呆，想着应霞儿肚子里的小人儿，一时更加紧张。
  还安排蔡当作带头将般若堂里里外外都清洗打扫，蓬荜生辉也不为过。接着是置办年货，像凡人过年，应有尽有。
  料理完这一切，许素才安心地上了小楼阁，重新变得安静沉稳。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有些孤单寂寞。看着般若堂的经书安静地躺在一旁，她随手拿起一卷，翻开首页，上面赫然写着:善知有情心行所趣，于诸有情心无罣碍。
  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这该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叹息吧。
  她打开窗子，雪后的阳光撒了进来，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就这样靠着窗子，迷迷糊糊开始睡觉。这一睡，不知要睡多长时间。
  夜晚来临，老爹上来看过一回，见她睡得深沉，也不叫醒，陪那些小子们喝酒聊天儿去了。老爹似乎更像般若堂的主人，和谁都聊得来，谁都敬他爱他。
  ……
  从阳光撒在身上，睡到月光撒在身上，许素又是一个轻微的颤抖，然后醒了过来。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看了看周围，静悄悄一片。
  起身，下了阁楼，出般若堂，往法堂方向而去。
  开了法音屏，就是书院内院了。这是许素第三回进来，第一回在初试的时候，第二回来挑石头。
  她先是去了自己的般若堂，里面漆黑一片，只是比起以前干净整洁多了，显然常有人来打扫收拾，不然又是荒草萋萋。
  随后她向一个不远处的山头走去。虽说不远，许素却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没错，她是用脚步走的，没有耍任何手段。
  快到山头的时候，看见一座不大不小的洞府，古朴中透着庄严。
  许素定了定身，然后拜了一拜，说道:“师叔你好，许素来拜年了。”
  ……
  洞府的门开了，里面传来一声仿若微风的声音:“丫头进来说话。”
  进了洞府，许素发现漆黑一片，于是点了一盏灯，视野才渐渐开阔起来。
  “你也不必谦虚，清净自照，光明有余，何须藏着掖着，小丫头，你来找我何事？”一个石床上，一中年人似睡非睡，还是像微风一样说着话。
  “师叔，我只想问，般若堂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你做主？”许素直接说了。
  “该做主时，我自然做主。”中年人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还是轻轻说着，似乎无关紧要。
  许素想了一会，然后说道:“师叔，您叫微风是吗？”
  中年人挥了挥手，说道:“名讳是个屁，你爱怎么叫都行。”
  ……
  许素在洞府转了一圈，随后下山，还是一步一步走下山，直到晨光熹微。
  ……
  “微风，你这样对一个女娃子真的好么？”
  “是啊，我看这个女娃子还是很聪明的，你可以热心一些才是。”
  “这是我微风的事情，两位就别操心了，你们还是去打探打探院长大人的消息为好，般若堂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操心了？”
  “也是，不操心。”
  ……
  许素回到般若堂，见天蒙蒙亮，已经有人在偏堂忙活。走近一看，是马泉两口子，还有几个老人，他们在准备早餐。
  见许素从外面来，有些惊讶。许素招呼过后，独自上了小阁楼，静坐，等待朝阳。
  ……
  天色渐亮，般若堂又开始热闹起来。
  早饭过后，书院大门处领来一小人儿，许素瞧见疑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皇城来的惠儿到了。
  “大过年的，娘娘叫你出来做什么？”许素看着惠儿东张西望，缓缓问道。
  “娘娘叫我来找少庵主，不，金铃儿，问收不收人？”惠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谁要来般若堂？娘娘？这不是胡闹吗？”许素一听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的，堂主，是娘娘叫我自己来般若堂，您收不收我？”
  “你？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总之娘娘叫我来。”
  “那你就来了啊？傻丫头，你家娘娘估计要出事情了，是想先帮你安顿好。”
  “我也知道啊，我听娘娘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金铃儿过几天就会回来，她有事情出去了。”
  “好，听您的。”
  ……
  安顿好惠儿，许素叫来嵇平，直接问道:“宫里的事情这么严重了？”
  “应该撑不了太久，我那弟弟有点固执无知。”嵇平叹息一声说道。
  “你认为宫里那位是怎样一个人？对你弟弟如何？”许素思考了一下问道。
  “大师傅吗？人如其名，白云道人，他很少管我弟弟的事情，也最烦我弟弟，若不是我弟弟，估计他到处云游去了。”嵇平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也做不了主？”
  “也不一定，最近几年，他对宫里的态度还是可以的，可以说我弟弟能撑到今天，是由大师傅撑着。”
  “有点不明朗啊。你去过玉山？”
  “没有，哪能随便去？京山，还有各地的道观我经常去，因此多少有点了解。”
  “这就是你不当皇帝的原因？”
  “算是吧，我不想别人抓着我小辫子，那样我会疯掉。”
  “那不是苦了你弟弟？”
  “他也可以不做，反正会有人做，一个名分如此简单的事情。”
  “佩服你。可是如今你怎么办？”
  “如今啊，这天下怕是要乱一阵子，混乱之中，恐怕谁都不知道怎么办。也只能拿我弟弟当个出气桶了。”
  “你觉得是你弟弟聪明还是你弟媳妇聪明一些？”
  “我弟从来不聪明，不然何必到如此地步？沈丽嘛，还算聪明，心性也比我弟弟强很多，不过都是局中人，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算是说对了。宫里的事情，我们无可奈何。再看吧。”
  “多谢堂主关心。”
  ……
  皇城的惠儿来了，书院还没有人来找自己。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至少万里堂主或者一勇堂主应该来般若堂才对啊。许素心存疑惑，可是一天过去，书院安安静静。
  “那就是管不着，或者说不想管。”许素想着，果然，皇城的事情，书院终究不想惹上麻烦。
  可是自己呢？难道不该有人来问问自己，是怎么从云山出来的？
  转念一想，自己都见过微风师叔了，他没问，书院又有谁敢问？
  正烦恼着，那个当初一起进云山的智季师兄来了。
  “本来，师傅叫我不要过来，风波好不容易平息，院里不想再起风波。但这些天我脑海里尽是云雾，一团一团的，驱散不去，因此我过来找你打听。”智季进了般若堂，也不犹豫，直接说了来意。
  “你脑海里的，就是你看到的，不需要怀疑。我不能多说，否则恐怕又有人要杀我。”许素也回答得直接了当。
  “多谢，确定了我好安心。还有一个疑问，你从哪里出来？”
  “我从哪里出来？就像你们从哪里出来？我也不清楚啊。”
  “云山已封，云会也就此罢休。看来这世界不像看起来这样平和。”
  “你与南津相熟吗？”
  “机缘巧合，有相处过几回。”
  “师兄去过玉山吗？”
  “去过。”
  “见过那个人？”
  “那个人？哪能随便见？”
  “我想去玉山看看。”
  “这个你跟院里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