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无耻！”老秃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一群像蚊子一样的东西高呼着“仙师万岁”，他气愤地骂着，将脚重重地踢到地板上，像一头骡子一样。
  “我还是有异议！”
  突然，一群蚊子中间，又发出了一声如雷般的吼声。
  “请陈观主为大西北高楼群五百多名无辜百姓做主！”
  那行苦行僧站了起来，然后向陈一礼行了一礼。
  ……
  “无辜？百姓？那些人原本就该死，只是陛下仁慈，多留了他们一条性命罢了，他们原本就不是云瑶的百姓，而是罪人，死了刚好。”
  陈一礼看都不看那名苦行僧一眼，他说着：“云瑶还轮不到一个没饭吃的乞丐来说话。”然后转身，朝后面走去。
  “好大的气派！”
  不知何时，老秃子已经来到了陈一礼的身前，盯着他说道。
  “你是谁？好狗不挡路。”
  ……
  “老子和你拼了！他娘的无耻的东西！不在道观好好呆着，却跑到这里来放屁！我今天咬死你！”
  老秃子叫喊着，就往陈一礼身上扑去，像一头疯了的恶狗，气势汹汹。
  陈一礼没防备，也不知怎的，当真被老秃子扑了一下，踉跄着。
  随后老秃子被士兵架了下去。
  ……
  被这么一闹，辩礼就像过家家，最后当然又是军门观居至圣先师位，受万民供养，人们也很快忘记了那些只引起一时震惊的事情。
  当然，至于大祭过后的云会，到时各派会怎样，那是修行界的事情，凡人们没有机会知道。
  云会，才是各派真正云集皇城的最重要原因。至于大祭上的那些事，最多算个意外。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陈一礼居然亲自出面，平息了这场意外。
  ……
  “无耻！真的厚颜无耻！无耻之耻！”老秃子不知怎么的又出现在大街上，被嵇平领着进了客栈，嘴中还不停地骂着脏话，愤愤不已。
  到了客栈，发现那名苦行僧和那个壮汉也在客栈，感到有些奇怪。
  “老师傅，如你所说，可有证据？”许素看着那名僧人说道，也不理老秃子不停骂着什么。
  “老僧亲眼所见，还要什么证据？大西北高楼群如今空空如也。”苦行僧说着，忧伤地低下头，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公子女儿身，这事还是留给公道说话，你还是别管了。”
  “你也看到了，军门观就是天下的公道，你去哪里找公道？”许素苦笑道。
  “无耻！陈一礼他妈的无耻！就像大人和小孩子打架，他妈的真无耻！”还没等僧人回答，老秃子就骂了起来。“老朽我若不是碍于情面，他妈的准抽死他个不要脸的东西！”
  “老先生，你很厉害？”许素看着老秃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知道他很厉害，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谈不上很厉害，比我厉害的很多，不过抽死陈一礼那狗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抽死他，估计他那些老子孙子一大群要找我报仇，我孤家寡人一个，势单力薄。再者，我这也算欺负孩子不是，我不会像他那么不要脸，跟平民一般见识。”老秃子说着，俨然又变得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没有了刚才那副疯老头子的模样。
  “就是说山外青山楼外楼？”许素接着赶紧问道。
  “一个女崽子知道什么青山什么楼，你还是赶紧回去，免得遭了池鱼之殃。”老秃子露出有些不屑的神情说道，仿佛心不在焉。
  “我嘛，知道自己现在连棵葱都不算，也没有一个可靠的师傅长辈之类的做靠山，要不，您可怜可怜我，收了我？”
  许素站起来，打量着老秃子，然后突然抱住老秃子的手臂，像一个小女孩抱住自己的爷爷的手臂一样，眼睛里还有一些异样的光芒，像撒娇，像卖萌，又像威胁。
  老秃子被许素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慌着不知怎么回答。
  “师傅，您看，您刚才不是说你孤家寡人一个，势单力薄，正好我跟着您学本领，然后帮您抽死那个臭不要脸的，这样你也不会失了面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许素见老秃子有些犹豫，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先是不管萝卜青菜地叫了一声师傅，还用她的脸往老秃子的手臂上蹭了一蹭，瞬间点燃了老秃子的爱幼之心。
  嵇平呆呆地看着许素的表演，这他妈若是也可以，他从此管许素叫奶奶。
  自己当初苦苦哀求了两天，老先生也不动声色，何况是现在这莫名其妙的。
  世间的事还真是莫名其妙，或许许素果真说到了老秃子的心事，或许时机正好如此，那老秃子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看着犹自脉脉含情的许素，说道：“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就不要脸了。这样吧，私下里，你叫我师傅，但外面，可不许叫。我孤家寡人过惯了，以后你还是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别添麻烦。”
  “成交！等我学成，我帮你抽死那个臭道士，看他还敢不敢这么不要脸！”许素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看着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恢复了公子哥的正常模样。
  ……
  嵇平的下巴已经掉到地上，认师傅就这么简单，收徒弟就这样糊涂？
  自己当初苦苦哀求为的是什么？他脸上写着荒谬，还有不痛快。
  “小子，你也不要怪我，收了你，我可有大麻烦。现在我收了她，她收了你，不就是一个道理了？”老秃子似乎看出了嵇平的心事，转身对他说道。
  “晚辈不敢。”嵇平心想也是，这样收不收自己不就是一样了？他赶紧行了一礼。
  “还有啊，云会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记住了。”
  老秃子说着，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去。
  “师傅，我怎么找到你。”许素着急地问道。
  “再见之时自再见。君子素乎其位，无入而不自得焉，吾道一以贯之。自己好好体会，没什么好教的。”老秃子边说着，朝客栈外走去，潇洒谈不上，来去自如倒是意味十足。
  君子素乎其位，无入而不自得焉。
  那名苦行僧听着这句话，若有所思，随后震惊地起身，往门外走去，却发现老秃子已经消失无踪影，无迹可寻。
  许久，他进得客栈，好像失了魂。
  “老师傅，怎么了？”众人不解，连忙问道。
  “传闻以文入道者，天地间只有一人。他的道法无迹可寻，人也是无迹可寻，没想今日在皇城遇见，老僧此生无憾矣！”苦行僧说着，一副心向往之的神色。
  “您说我师傅？”许素见苦行僧说得这么认真，问道。
  “是啊。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大祭上，天地君亲师，呵呵，还真不知道糊涂到何种地步！师啊，如今是不存在了。”老僧感慨地说道。
  “老师傅，这些您听谁说的？”许素疑惑地问道。
  “书院有般若堂，已故五圆大师是我的老友，他百年在外，常打听一个老人的踪影。他常与老僧谈起过去那些事，为天下鸣不平。”苦行僧说着，眼中更有悲伤之色。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天地闭，贤人隐，圣人出。看来云瑶真的要迎来大灾大难了，唉！”
  许素听着这些话，忽然感觉真的有大灾大难来临一样，内心顿时沉重起来。然后她似乎想到什么，说道：“老师傅，莫非您就是带马泉来般若堂的老师傅？”
  苦行僧听着许素的话，点了点头，然后上上下下打量起许素来。
  许久，老僧脸上的忧伤全都消失不见，笑着问道：“本堂主走天下？莫非您就是般若堂许素？”
  许素沉默地点了点头。
  “多情勿为圣人忧，江山自有才人出。好！好！好！姑娘，老僧疑虑已尽去，从此不再浪费时间在苦行上了，老僧告辞，哈哈哈！”苦行僧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潇洒出门而去，像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