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声音传来。蓝潇微微抬起眼皮，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朝他跑来。
  来人跪坐在蓝潇身边，轻轻扶起他的上半身。
  “查理······”蓝潇苦涩地抬头，看着满脸焦急的记者，“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此时的蓝潇，脸上没有面具。
  “别说话，潇！不，应该是银雪！上帝，你伤得好严重······”查理手忙脚乱地按住蓝潇右臂的伤口。
  “你怎么知道的？我现在······明明不是银雪的样子······”蓝潇的眼睛半眯着，有气无力地道。
  “麦当劳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银雪了。我很少认错人，更别说自己的救命恩人······”查理急得满头是汗，他的手因为处理伤口变得血迹斑斑。
  “你胆子很大啊，记者！”
  查理回头。只见一个腰佩长刀的面具男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的相机。
  “刀······刀锋！”查理惊呼出声，他摸了摸身后背包，发现相机和记者证都不翼而飞。
  莱斯身后，一架运输车徐徐开来，从中走下黑衣特工以及医护人员。
  “你偷拍了银雪和凯尔的战斗画面？”面具下看不出莱斯的表情，但他语气中明显压抑着怒火，“要钱不要命！是谁雇佣你这么做的？他们出多少钱买银雪的真实身份？”
  “不，刀锋！没人雇佣我！”查理语气激动，“我拍这些，只是为了让人们看到最真实的一幕，让他们知道，猎人为守护我们付出了多少！”
  莱斯看了查理一眼，没有说话。他上前几步，从查理怀中接过蓝潇，将他放在医护人员推来的担架上。
  “莱斯······”蓝潇抬手抓住莱斯，“不要太为难查理······他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好好养伤吧。”莱斯点头，拍了拍蓝潇的手。
  一个护士上前，给蓝潇注射了微量镇静剂。精神和身体双双达到极限，蓝潇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担架被推上运输车。车上下来的特工小队化整为零，分散到旧金山各个街区排查隐患。
  莱斯看着运输车消失在街道一角，才转过身面对手足无措的查理。
  “防御局不是第一次揪出你这样的偷拍者了。我自己也曾经被偷拍者尾随。”莱斯缓缓道。
  “我不是偷拍者，是潇的朋友！”查理急迫地辩解，“我是绝对不会泄露银雪的身份的！凡是能看到他正脸的画面，我都不会发布！”
  “潇？你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莱斯举起查理的记者证看了看：“查理·凯斯汀，26岁，在《时代日报》工作。
  说真的，凯斯汀，你的勇气让我钦佩，不是所有人都敢在猎人与格隆姆战斗的时候靠近战场，还坚持拍摄了将近五分钟的战斗视频。
  但是，你知道防御局为什么只公布剪辑过的视频吗？”
  面对莱斯的提问，查理攥紧拳头道：“我知道啊······为了不让官方塑造的猎人形象崩塌！
  如果观众看到猎人战斗得如此艰难，就不会像崇拜神明一样看待他们！防御局不就失去了控制舆论的一个好手段吗！？真是太自私了！”
  “你把人性想得很恶劣，不过这就是令人失望的事实。”莱斯轻叹一声，“你的理由并没错，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对猎人的信心，他会怎么样？
  他会每天活得胆战心惊，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守护者是人，他们面对格隆姆的时候经常陷入苦战，会流血，也会死。
  他还会从完整的战斗视频中，看到许多来不及被猎人拯救而惨死的人。这会让他恐惧，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运气会不会那么差。
  恐惧、担忧、绝望，一系列负面情绪全都是格隆姆最好的养分。
  普通人没有你想象的坚强。为了不让他们产生过多负面思想，我们只能将猎人塑造成神一般的存在！
  你明白了吗，凯斯汀？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防御局只能选取危害最小的那一个。
  可惜像你这样的反对声音总是存在。你们总是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意志加在已经足够复杂的局面上，丝毫不考虑别人的苦衷。
  就像是，你们明明看到一个人背着上百斤的麻袋蹒跚前行，却还觉得他很自私，嚷嚷着要他捎上自己的背包。”
  查理如同霜打的茄子低下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复杂······”他诺诺道。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简单过。你我并没有错，却都是将局面复杂化的一块拼图。”莱斯惆怅地摇摇头，继续道：
  “凯斯汀，你的行为在防御局的法案中是要判刑的，最低处以上百万美金的罚款，严重了甚至可能坐牢。
  但是，潇在离开前，让我不要为难你。所以······”
  “刷”的一声，合金刀芒一闪，将查理的相机斩成两半。
  莱斯悠悠将合金刀插回刀鞘，道：“我以猎人刀锋的身份警告你，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
  如果你敢公布潇的真正身份，我会亲手送你上军事法庭！”
  说完这番话，莱斯迈步离开。
  一边行走，他一边转头看了看街道某个偏僻小巷，那里什么都没有。
  “奇怪······之前那微弱的负能量，难道是假的吗？”莱斯皱皱眉，将其抛在脑后。
  在莱斯离开几分钟后，小巷里走出一个带铁面具的女孩。她的身旁环绕几根黑色藤蔓，就像听话的孩子。
  “多好的机会啊······”女孩的声音悦耳却冰冷。她说的不是英语，而是中文。
  “刀锋再晚来十秒钟，我就能杀掉那个叫银雪的猎人了······”
  “不过，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葬送这个沃克尔大学的校友！所有沃克尔的人，都逃不掉。”
  女孩伸手轻抚一根藤蔓。她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拇指，似乎有残疾在身。
  ······
  之后几天，全球的新闻爆炸了。
  《时代日报》写到：“······据防御局称，一共出现了三只格隆姆袭击人群，造成至少三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华尔街邮报》如此评价：“······面对三只格隆姆，两位猎人英勇奋战，极大地保障了人民的安全······”
  《全球周刊》报道：“······美国总统在撤离时遇不明人士跟踪，cia声称已经着手调查。”
  一条防御局发布的消息在官网置顶，同样引起一片评论。
  “猎人银雪的称号与实际能力不符，由银雪本人决定，将称号更改为‘千幻’，意为千变万化。
  民众可以自行浏览已经更新的猎人资料，在那里你们将看到千幻的三个形态。”
  洛杉矶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里，哈里看着防御局官网笑出声。银雪竟然真的采用了他随口一说的名字。
  “哈里，我要出去。”夜莺般动听的声音传来。
  “不行！”哈里猛地一拍键盘，扯住伊莎的手，“我们已经被cia调查了，这时候出去会被发现的！”
  伊莎挣脱哈里的手。哈里惊讶地发现她的力气不比男生小。
  “我们没有刺杀总统，顶多因为特异能力被调查，为什么要躲？”她道。
  听到伊莎的话，哈里只感觉一股热血上脑。他狠狠一捶桌子：“不许出去！你是我的，伊莎，我不允许你被国家带走！”
  “哈里，让我出去。”伊莎突然后退几步，操起一旁的圆珠笔，对准自己的喉咙，“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伊莎！”哈里大惊。他想用猎人能力，却发现圆珠笔是塑料做的，他控制不了。
  “别这样，伊莎！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非出去不可？”哈里的语气变得央求起来。
  “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儿，就像我在你眼里一样重要。”伊莎轻轻道。
  哈里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是伊莎对他感情的回应，还是抗拒。
  回过神来的时候，伊莎已经夺门而出。
  哈里急忙撞开门，四处张望，却再也看不到伊莎的身影。
  他悻悻靠在墙上，没了追出去的打算。
  以伊莎的视觉遮掩能力，不想让他看见的话，那他就永远发现不了。
  到底什么事，让伊莎宁愿死也要违抗他？哈里烦闷地将手插入头发。伊莎那视死如归的眼神，让他莫名不爽。
  她不爱你，爱的是别人。她跑出去，就是为了见自己的爱人哦······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呢喃。
  不！不是这样的！哈里全身打了个激灵，一股失去伊莎的恐惧在心头蔓延。
  是的，就是这样的······你深爱着的人心中从来就没有你，你对她的一切付出都是无用功······
  那声音似乎在耳边呢喃，又似乎响彻于脑海。
  “这不可能！伊莎，伊莎是我的！”哈里目眦欲裂，两只手掐着脸。
  那就杀了所有仰慕伊莎的人吧！杀了他们，就再也没人和你争夺伊莎了······声音似乎在循循善诱。
  哈里猛地抬起脑袋，眼睛因为充血变得通红，让他看起来像发狂的野兽。
  “是的······杀了他们，杀了所有敢喜欢伊莎的人！不······作为惩罚，还要让他们死得无比痛苦！”哈里诡异地笑了起来。
  “伊莎，永远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