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灰意冷流失缘分
作者:
椛杦 更新:2021-05-27 20:35 字数:4160
三十四
深秋的风已经微微有着刺骨的凛冽,桐树上的叶子已经尽数金黄,只差了一股秋风,行宫里度过了半月,赫辰终于过来送了一声希望。
月灵趁着夜里又扮了一身男装,铜镜里的模样就像是那时初来天元的时候,只是那时为了蓝月国,这一回是为了自己,兜兜转转,她真的已经乏了,通身俱乏,无力,充斥着她的身体的血液里。
城门夜里也是围了一群的兵马,赫辰紧握着月灵的手指,直到马儿的长鸣响起。
“何人出城?”
赫辰一脸淡然,“是本王。”
出来一见那马上之人是许凌风,这一回的匆忙,赫辰也就匆匆见过几面,话都未说上几句,“不想竟是这般境地与夫子说上几句。”
许凌风一见赫辰出来心中疑惑更甚,“王爷连夜出走,怕是陛下知晓会伤感。”
“自是知晓陛下才会连夜回去,陛下日理万机,不想因着本王这一点小王爷扰了心神,这是夫子自小的教导,吃人嘴短,自立自强。”
思绪被扯向了悠远的过去,许凌风心中不禁感叹着时光的作弄。
“王爷说的在理,只是这例行陛下之意总要走一回流程的。”
说着,小兵已经探了头进去,月灵惊吓一瞬,随即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予那小兵手里,“小哥通融,奴家是王爷新收的通房丫头,因着规矩不敢出面。”
小兵一脸嬉笑,掂量着手里的金子,满意地退出去,只听得帘外高高地一声,“相爷,没有可疑之物!”
车马驰骋一路向西,赫辰看了看天色,而那城门渐行渐远,凝成了一个火点。
月灵低头,这一回她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与他相关的东西,只见窗外的冷月只有细弯的一角,足够的冷漠。
“这天元的军制不过如此,也不是这样上下一心,一锭金子就收买了。”
赫辰笑得轻蔑,倚靠着软枕悠悠地舒着气息。
“那女子是你安排的吧,辰儿。”
月灵的声音轻缓,唤着他的名字极为温柔。
赫辰微微垂目,黑暗里眉目里过去的皆是这一路的关卡,不过一会儿便是思绪清明,这才明白了自己的破绽。
“你露宿的行宫为何就从没有宫里的搜查,”月灵悠悠开口,“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我与你之间会有联系,即便是来人搜查了,三言两语就能信服地打发了。”
赫辰依旧没有动,月灵知晓他在假寐。
“我不与你去顺安了,”月灵歪着头,耳边的窗口里露出几丝凉风,“和我一道去看看你的敏澈姑姑吧!”
未央宫里灯火依旧,已经是半月之久的空旷了,云砂筑里顺音彻夜难眠,抱着自己的软枕钻进内室里,“母后,儿臣睡不着!”
又是一回的错愕,这张床榻之上空无一人,顺音独自爬上床榻,就像月灵依然还在一样。
“陛下!”
赫云峥独自站在这荒凉的院子里,透过烛影小小的孩子就这样蜷缩在庞大的床榻之上,小得可怜,他的叹息很轻,“朕把你吵醒了!”
青芙温柔地摇头,手里的披肩搭上面前宽厚的肩膀上,这个男人即便是将她接入了皇宫里,封了妃子,却从来没与她真正的交过心,虽是形影不离,却是有着外人不知道的陌生。
顺着赫云峥的目光里的迷蒙,青芙随了一句,“要不把殿下也抱去御书阁里吧!”
赫云峥眉眼亲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柔弱,年轻,“与她比,你要慈爱很多。”
青芙并不知晓这言语里的她指的是哪一个人,原州城里的行宫已经空无一人,她不是也没有怀疑过赫辰与王后失踪有关,却始终想不明白,这月灵女君与他只间也本无联系可言,更何况,赫云峥这边也是断了线。
回路上月光清冷,这一深夜被亮的通通透透。
赫云峥脚步行的安静,青芙则是小心地跟着,她的寝宫是距离御书阁最近的碧纱阁,虽是个小殿阁,就着与陛下的御书阁人人都能想到这其中的分量,这一步步过来与在赫辰的逍遥王府自是一模一样的构想,那个画上与她面貌相似的女子不仅是赫辰心尖上的人,青芙心中更加清晰了自己对于赫辰只是一个棋子。
可是那又如何,逍遥王府的日子是她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不看情分看恩德,这一步棋她也该为他走下去,也许这心里还有着妄想的希冀。
头顶一阵吃痛,抬眼间赫云峥的怀抱充斥了龙涎香气,青芙并不欢喜,心间萦绕迟迟不散去的是如同日光里的茉香。
“可伤到哪里了?”
赫云峥对她从来都是这样轻柔,即便是再不合规矩也从无怒意,青芙并不是无知到了这个地步,这硕大空旷的后宫除了潜邸一直过来豢养的几个佳人,正主只有她和月灵,而虽为贵嫔,青芙毕竟没有中宫的地位,一国之母,讲究的东西自是不在话下,而仅是这一个贵嫔独独好极,不合规矩的出牌才会惹得这个一国之君魂牵梦绕。
“没有。”
厚实的掌心紧紧贴着青芙细软的手指,“在陛下心里,青芙与王后可是一样的分量?”
“自是不一样的,”赫云峥轻轻拍了两下,又松开去背手走着,“未央宫的主人只有王后,即使是他日有变故,朕这个承诺不会变。”
“那与仙逝的太子生母呢?”
“看来青芙近日放肆得过头了,”赫云峥只是一个清冷背影,“朕欠她的情分,这个王后只能是她。”
“可是陛下也是挂念着落音王后的,不然妾身也不会与陛下有这一段情分。”
赫云峥抬头,碧纱阁里的暖意扑面而来,跨了进去回身不忘牵引身后的青芙,“既是知道那边也就安静地承受着,落音与朕是相扶相持的夫妻,王后是天元的国母,她二人于国于朕皆是重要,”话过半,青芙便领悟了赫云峥言语里的冷厉,跪下身来垂眸作委屈状,只见赫云峥依旧俯身一把将脚下柔软的身子抱起,“既是知道朕予你的福分你便受着,该是你的朕一分不会亏待于你。”
这是第一回青芙看见赫云峥眼里的寒光,这半月以来的极致盛宠瞬间教她细极思恐,安静得像一只幼雏任由着赫云峥的摆弄,忽然间她为有这一张脸而恐惧,此刻的赫云峥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偶,他为她卸了衣装,盖好了锦被,眼里的目光终于令她看了个仔细,果真是帝王心海底针,赫云峥从来都是清明的,看着面前的想的是心里的人。
碧纱阁里的夜灯都是到晨曦才灭,赫云峥消失的身影好不容易松了青芙一口气,深夜的凉意侵染着寂寞的气息,金红的床幔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只好闭了眼去,却不想那脑海里的人更加清晰,心里的委屈和惧怕一一浮现出来,化成了酸楚流落。
原来你唤的那一声落音不是为了今天的每一步,而是成全你心里的盼望。
“......一见到赫云峥你便还是青芙......”
侧过身去,锦枕里的泪水被埋没得更深了去,看不出所以,偶尔有几声烛芯的跳跃划破夜的宁静,一切仍然还在无动于衷着。
过了子时便已经是后半夜,御书阁内室里安落的鼾声有些沉重,赫云峥看了看时辰,再见那桌上的凌乱了然于心了,夜风肆意,像是拂过衣袂的手指。
“陛下!”
许凌风与赫云枫一起出现脸上都是惊异于此,赫云峥宠溺的看了一眼内室里的小妮子,“安落前半夜起身吃了些东西,恐是多吃了。”
见圣驾一脸愉悦,二人便也相视笑了一声。
“臣已经找人核实过,”许凌风从袖口里取了一卷书帛呈上,“青芙本顺安城北郊农庄户宋义人之女,因着家中贫陋,遂将她卖予芸香院里换了银钱了,倒也没什么不清白之处,但是......”
赫云枫随即取出腰封里的疾书,“此是赫呈将军的传书!”
赫云峥借着手边的油盏看了个究竟,心中的猜疑更是笃定,依旧是灯里燃了灰烬。
月灵果真是随了赫辰出了原州城。
“那几天不是许相亲自巡查?”
一听这圣驾出言,许凌风左右思想,“那夜逍遥王离开车上并无可疑人,那小厮后来吓了胆才松口里面还有一身形瘦弱的男子......”
身形瘦弱?
男子?
在场的三人茅塞顿开,女扮男装,辛月灵不是第一次了。
良久,赫云枫拧了眉松了口,“王后曾经扮作宫婢往天灵殿查过落音的死因,她说太子说过一些关于落音的事才想去查探的,臣便也没有太看重。”
不及赫云峥出口,许凌风便应了出来,“去天灵殿!?”
赫云峥此时已头的凌乱不堪,“她去天灵殿干什么?”
等有一日,太子愿意给陛下瞧上一回,陛下应该就明白妾身的礼物了!
妾身有些事要与陛下说,记得别喝醉了!
太子,礼物......
赫云峥心里的乱麻似乎渐渐有了些许头绪,疯魔了一般闯了出去,踉跄之间险些跌倒,所幸有许凌风和赫云枫跟着。
未央宫里的碳炉还是没日没夜的燃着,赫云峥的命令,也许是想着有一天回来了,这宫室里还有一处是暖人的。
顺音缩在最深的里侧,浅眠的孩子惊触到了动静,护着怀里的锦被一脸懵,只见赫云峥一把钻了上去抱起顺音的小身子落入怀里,“好孩子,快告诉父王,母后给你的礼物是什么?”
“父王可是寻到母亲了?”
母亲,他唤她母亲的。
“你若给父王瞧上一瞧,兴许母亲就回来了!”
顺音眼中闪过惊喜,一把推开赫云峥的拥护跳了下去,云砂筑就隔了一座厅院罢了,一来回看来竟像是飞越过一般迅速了,小手紧紧抓着一只镶着金边的黑檀木锦盒,“母亲说......这是心心相印的凭证。”
凭证?凭证。
泛了黑边的红绸早就是失了光泽,一记同心结还是昔日的模样,一环交汇的乌丝,“那一年往冀北去,这是我亲自割发凝结的,是她,她回来了,”赫云峥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晶莹,伏地大笑,喜极而泣,忽地又慌了神色,“不,她定是气急了,冲破九死一生我却当着她的面又剜了一回她的心,便决心离我去了......”
赫云枫对月灵的那一瞬神情甚是清晰,许凌风惊愕的瞳孔似是要吞没着眼前的一切去,“怪不得,怪不得来时总是有意地激将于我,她说落音根本没死,原来她就是。”
“为何你不禀告陛下?”
赫云枫恼了,厉声质问,“若是早一日也不会有今日的复杂!”
“此事,今日我们便烂肚于此,碧纱阁的那一个朕自有分寸,”赫云峥眼前之物引得昔日重重,“待一切尘埃落定,朕亲自去寻她。”
“可是赫辰一定不会将落......王后直接带回顺安城,我们能想到此,他一定也能察觉出来,所以,”赫云枫看了一眼许凌风,“我们要兵分两路。”
除了顺安城的逍遥王府,何种去处令人难以遐想,蓝月国月灵是一定不可能去,辛致常年驻守,若是女君回国定是天下哗然,月灵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
“吐蕃!”
赫云峥镇定地端详着手里的结发,“若是没错的话,敏澈以前与赫云城交好,就算是后面的种种,她对赫辰情谊总是不同,而这一路音儿绝对会去吐蕃,而且是赫辰亲自陪同。”
许凌风眯缝了眼睛,陡然间茅塞顿开。
天色悄悄换了颜色,不经意之间寅时已过半,顺音到底还是不明白大半,见赫云枫和许凌风走出才上前小心地询了一声,“母亲何时回来?”
“很快就要回来了,太子要耐心!”
赫云峥抬眼,儿子的眉眼里闪着落音的影子,不禁嗤笑自己的痴傻,连孩子都要比他明白,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唤别人母亲?
“父王,哭什么,母亲不是快回来了?”
“父王高兴,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