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虫洞中，四周缭绕的都是未开化的鸿蒙之气，灰灰蒙蒙，时有星光闪烁，充斥着荒古的韵味。
  “这就是裂空符的效果？”楚韵岚好奇地左右扭头观望，颇为震撼。
  她这也是第一次进入虚空中，不远处那神秘未知的灰色雾气在不断翻滚咆哮，即使动用秘术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让她感觉随时会有某种上古凶兽跳出，加上还不见尽头的漫长通道和寂静无声的压迫感，着实有些令她心悸。
  三人经过几次裂空符的使用，已经接近了楚家所在地。
  再次出了虫洞，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明月，高空中温度有些清寒，而下方小山包上接连遍布有不少村庄，皆已熄灯，亦不闻犬吠，正值凡间安宁入睡之时。
  也不知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楚韵岚在看到老祖宗又扔出了一张青符后，终于忍不住表情怪异起来。
  本以为老祖宗手里最多也就八九张裂空符，此时想来远远不止，一来一回之下，至少也得花上二十张，貌似比古家强多了去，连她都不知晓自家底蕴原来有这么丰厚。
  自从有记忆开始，每次五大家族的内比，楚家都是排在最末，她此时深刻怀疑自家绝对是在装低调，想扮猪吃老虎。
  楚韵岚饶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站在前方的老祖，却突然听得他开口问话，心虚之下顿时被吓了一跳。
  “岚儿，古家老二说他本来快要得手，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给阻拦了，他似乎有些耻于开口，没有细说。你当时在场，应该知晓详情，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老者没回头，语气也很平静，似乎只是随意问问。
  大能这种实力的人物，虽然在放在整片大陆上还算不上强者，但在他们那块地方，绝对是撑起自家门面的存在，能够独霸一方，而古正苍算是大能中的佼佼者，却被人随意击退，多少有些让老者感到好奇。
  楚韵岚小心地松了一口气，回想了几秒，才认真地描述起当时无妄的出现和说过的话。
  当然，关于无妄帮古辰修复丹田和压制血脉的事，她选择了隐瞒。
  “什么！”
  没想到本来还是虚弱无力的老祖一下子就变得亢奋，他猛然间大声喊了一声，转过身紧紧盯着楚韵岚，浑浊的眼睛睁得滚圆，只见得他佝偻的身体上散发出骇人的威压，狂风翻滚使得众人衣缕飘飞，猎猎作响，下方村庄里更是隐隐传来各种家犬牲畜恐惧的呜咽声。
  哪里还有一副快要老死的模样。
  “你说他叫无妄，还随意抓了抓手就将古正苍从那里送回了古家？”他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浑身轻颤着说道。
  楚韵岚和楚逍南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老祖，怔怔的看着他，那恐怖的气势让二人心跳加快，血液狂涌，喉咙更像是堵了何物，难以发出声音来。
  似乎是错觉，他们在老祖的眼神竟看到了一丝火热。
  楚韵岚艰难地点点头，但下一刻便浑身轻松起来，只见老祖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难道老祖认识无妄大师？
  她宛若紫水晶的眸子闪烁不停，正猜测着，突然想起之前无妄似乎是刻意躲避，不由面露疑惑来。
  “祖爷爷？”她朝发呆的老祖喊了一句。
  老者沉闷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过身去，“继续赶路吧。”
  二人看着他颇显凄冷的背影，相互望了一眼，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竹林中。
  古辰坐在石椅上，手握竹筒，喝了一口刚从小溪里舀出的清水，愣愣地望着坐在对面的无妄。
  “你说你曾指点过他？”
  “当时初来天礼，人生地不熟，受他以礼相待，我见此子有些天赋，便稍微指点了几句，也没想到他还真的闯出一番天地，亲手创建了五大家族之一的楚家。”无妄啧啧而谈，似乎也有些意外。
  “只是，我二人因果已尽，实在没必要再见面了，想必这点以他此时的境界，应该也明白。”他叹了一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绿皮葫芦，两只手掌的大小，里面有液体响动。
  当着古辰的面，他拔出堵住葫芦嘴的木塞，又变出一只拇指大的玉杯，倒了一小半，细细的品了起来。
  顿时一股奇香飘散，只叫枯叶重返绿意，秋草开出春花，满地竹笋钻出寒土，连石椅旁边都悄悄长出了火红灵芝，而远处更是传来虎狼吟啸。
  古辰砸吧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清泉，又看向和尚的葫芦，目光不善起来。
  故意的！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长生仙酿，古初灵酒榜排行第三，刚好位于月髓琼浆之下，你这是在报复当年之事吗？”古辰嘲讽地说道，被和尚这番举动给气到了。
  无妄优雅地换个躺姿，碧蓝袈裟肆意披散，胸前白玉佛珠叮当作响，英俊的脸上是欠揍的笑容，他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哪里哪里，贫僧胸襟宽大，只要你肯还了我那杯月髓琼浆，这一葫芦酒送给你又何妨。”
  古辰咬牙切齿，有些不甘。
  虽说二者在榜上只差了一位，但实际上却是并列的，因为作用各有千秋，根本无法比较，若是前世，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换，偏偏他此时身无一物，更无救命的宝贝，而这长生仙酿的功效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月髓琼浆，一千年才那么一小壶，也只有阴月阳月上的人才会酿造，可你这小子竟偷了我整整一杯，本就是你欠我的。我现在愿意拿这一葫芦丝毫不逊于它的仙酿与你换，你已经是得了大便宜了。”无妄反而感到不爽，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做亏本买卖。
  “成交！”
  考虑再三，古辰同意了，毕竟活下来才是头等大事，他向和尚伸出了手。
  无妄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方地将葫芦扔给了他。
  古辰稳稳接住，拔开木塞闻了一下，浑身打了个颤，神情气爽，整个人都似要飞升而去，确实是长生仙酿无疑。
  只是。
  他把玩了会儿，葫芦有些大，若是就这么挂在腰间，着实有些不安全，而藏于某处又不放心，他深知这种仙物稍微流露出一丝香味都会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在这山间还好说，只会引来豺狼虎豹，没猜错的话，此时它们正围聚在竹林四周，红着眼睛朝向这边，忌惮于和尚的威压不敢近前。
  但若是在某个人口稠密的城市，那绝对会造成暴乱，凡人对这种香味根本没有抵抗力，会变得疯魔，迷了心智，说是可以轻松毁掉一座城也不过分。
  而且暴露在某个修士眼中的话，更是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要知道，也就是他与无妄这种身处高位见过世面的存在才能对其如此风轻云淡，甚至把它当做交易的筹码，若是在修士界的拍卖场里，这等仙物，哪怕一滴都能当做压轴的宝物，卖出天价。
  “和尚，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元力。”古辰望着无妄，抛了抛手中的葫芦。
  无妄似乎明白了古辰的担忧，想了想，抬手随意在空中画了一个轨迹，轨迹发出金光，也不消散，最后形成一个金灿灿的符文。
  他一点那个符文，符文化成一道金芒射在葫芦上，闪烁了几下，消失不见。
  古辰有所意会，认识这个符文，他心念一动，只见葫芦颤了颤，变得只有拇指大小，躺在掌中，心念再动，又恢复原样。
  “满意了吧，满意了就快点告诉我那杯月髓琼浆在何处。”无妄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把它放在古惜墨手中了，等你明日回了天痕大陆，去我族里向她讨要就是。”古辰口上这样说着。
  但古惜墨答不答应就不关他的事了。
  “真的？要是她不肯给我怎么办？”无妄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狐疑地看向古辰。
  古辰那个暴力媳妇发起怒来有多彪悍，他是亲眼见过的，只要事关古辰，就绝对没那么好说话。
  “你休要用小人之心看君子，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古辰恼怒起来，咬牙说道。
  “对不起，在我眼里你就是这种人。”和尚一本正经的问答。
  “要是不能确保让我得到月髓琼浆，这葫芦我可就收回了。”
  古辰黑了脸。
  没想到这和尚还真是被他给坑怕了，不就是一杯酒吗。
  尽管那是一杯可以让人成仙的酒。
  古辰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命运中是注定与这杯灵酒无缘了，他无奈地说道：“你拿我还活着的消息与她交换琼浆，想必她是不会拒绝的。”
  无妄闻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光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有道理，凭她对你的痴迷，此法可行！咦？刚刚你是不是缓了一口气，难道你本就在算计我？”
  “没有！”
  “真的？”
  “废话，别拿我与你这个不厚道的伪和尚相比。”
  古辰义正言辞，丝毫不脸红。
  没想到无妄突然尴尬的笑了起来，居然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青皮葫芦，双手大小，与之前那个一般无二。
  古辰微微一愣，又疑惑地看向自己手中，却惊讶地发现手上的葫芦不见了，这时听得和尚的声音传来。
  “那啥，我刚刚施展了幻术，你那个葫芦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呵呵呵，在贫僧的一番试探之下，你果然是个有品德的人。来来来，我再为你刻上符文。”
  古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