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杀或不杀
  联袂走进大堂的二位女子，一位身着紫纱衣，手拿白色羽扇，身姿丰满，羽扇轻摇遮住了妖娆的面孔，只剩下媚眼如丝低视着端坐在桌旁的公子燕昌寿。另一位穿着绿色轻纱衣，面容柔美却带着几分羞涩，自从进屋后，视线从不与燕昌寿身旁的冷风对视。
  满怀着救护儿子的希望，张铁山抬头望向二人，却满是愕然。无他，因为这二位女子居然是自家儿子上次夜闯王家所偷窥的美姬，据说是王善人新纳的二位妾室。自家儿子还被她们抓到，被王善人送回自家，自己还严惩了自家儿子一番。原来王老弟说的上使竟然是她们，张铁山对索要解药之事不禁有些踌躇。
  倒是王善人十分热切：“恭迎上使到来，上使所命之事属下已经完成，不知上使可否将解药赐予下属和这两位下属的好友。”王善人一边说一边指着张铁山父子。
  不待紫衣的春意答话，绿衣的秋露便自顾自的自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朝着王善人走去。
  “小心！”手拿羽扇的春意率先发现意外。
  早在一旁蓄力已久的雨时，寻准时机，在秋露准备掏出解药时，出手夺药。
  白驹过隙一般，雨时瞬间飞身至秋露身旁，在她愣神间，玉手轻出，纤指成爪，已是抓住了秋露拿着药瓶的手。秋露回过神来，连忙攥紧了药瓶，玉臂轻转，手腕翻动，想要挣脱雨时的擒拿。
  两人俱是反应灵敏，几个呼吸间，已是交手十几次。秋露无论如何变招还是无法逃脱雨时的揖拿，而雨时虽然招式凌厉，但还是无法从秋露的手中夺过解药，一时之间二人陷入僵局。
  冷风、都浩在一旁关注着二人争夺解药，可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援助雨时。反而是门口的春意，起身迎向雨时。
  支援过来的春意，一掌横空打向正在与秋露纠缠的雨时。无奈之下，雨时只得松开秋露拿着解药的手，挥掌接下春意的攻击，随后翻身越过桌子回到燕昌寿身边。
  一时之间，满屋寂静。
  “哈哈哈，雨时啊雨时，你是我们姐妹中最幸运的人，同样是公子身边的婢女，你却是最得宠爱的那个，还被收为冰情宫的少宫主，可是今日你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子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却毫无办法。哈哈哈”春意得意的笑声打破了屋子里短暂的平静。
  雨时面纱之下看不出来是喜是怒，只是缓缓的抬起左手，摊开手掌。赫然是一个尖底圆腹细颈红布塞子的小瓷瓶。
  春意的笑声戛然而止，愤怒的回头瞪了一眼秋露。秋露无奈的低下了头。
  “就算现在服下解药，也来不及救他了。”春意恨恨的望着雨时给燕昌寿喂食解药。“来人，把他们全都杀了！”春意一声令下，只听得屋外一声齐喝，登时涌进来一群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杀手。
  满屋子杀意凛然
  雨时将剩下的解药丢给冷风，淡漠的扫了一眼手持利刃的敌人。手指并做兰花，双臂交环，刹那间手、臂齐动，肢体辉映间，仿佛一盏摄人心魂的冰雪莲花。运转玄功的雨时，皓腕玉臂，身姿优雅，分不清是仙是人。
  只见得阵阵寒气自雨时手间飘溢，在这大夏天的竟让人生出阵阵寒意。蓦然，雨时手臂停止舞动，原本若隐若现的雪莲花砰然碎裂。一大股夹杂着致命寒气的玄功内力，化作一阵狂风，横扫雨时面前的黑衣人群。原本气势昂扬的人马，顿时四零八落的躺倒在地。“天地凋零！”雨时红唇轻声吐出这一招式的名字。
  春意望着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妖媚的面容满是扭曲，恨声说道：“冰情宫的玄功‘玉种寒心’，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像你这般消耗如此多的内力，可还是我们姐妹的对手？”
  雨时一语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春意。
  “她不是一个人！我们都服下了解药，只要拖延你们片刻，你们就永远走不了了。毕竟我可是对你们密罗教解药的药效很有自信的。”燕昌寿接过话头，朗声回答。
  “这，”春意眉头紧皱，有些犹豫，是打还是不打。倒是秋露不像她这般被愤怒蒙蔽了心智，拉着她的衣袖：“春意姐姐，局势对我们不利，还是先走为妙吧。”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一马，别太得意，走。”随着春意一声令下，伤势较轻的黑衣人搀扶着伤重或是死亡的同伴零零散散的离去。断后的秋露，临走前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冷风。
  待敌人离去，雨时轻声问道：“为何不与她们决一生死，我还撑得到你们解完毒的时候。”燕昌寿笑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这解药起作用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你受了伤，我可是会心疼的。”纵是戴着面纱也可看到雨时羞红的脸颊，听得到她叮咛的细语：“算是便宜春意这贱人了，倒是秋露有些奇怪呢。”
  “嗯？为何。”
  “方才春意过来帮她解围，我原本是拿不到那瓶解药的，是秋露塞给我的。”
  燕昌寿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殿下，他们二人该如何处置？”服下解药的冷风冷冷的看着王善人和张铁山。王善人嘴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倒是张铁山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远远地朝着燕昌寿磕头：“小民愚钝，冒犯了大人，小民该死。可是翼儿是无辜的，还望这位大人救翼儿一命啊，小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燕昌寿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位王善人虽然设计毒害我们，但是乡坊之间一直传扬着他的善名，可见他也不是一个大恶之人，只是职责所在，倒也罪不至死。张老爷却是有些无辜了，今日之事都是因为在下，与你并无半分关系，倒是平白受罪了。都浩，快把解药给他们吧。”
  王善人意外的望着这位眉目间绑着药带的俊朗男子，心里满是不明滋味。
  “殿下，恐怕不能救他们了。”
  “怎么了？”燕昌寿满是诧异。
  “殿下，瓶内解药只剩一个了。”都浩无奈的摊开手掌，掌中只有一枚黑黑的小药丸。
  王善人无奈的长叹一声，苦笑着对着张铁山说：“张老哥，看来还是咱俩一起作伴共赴地狱了。”张铁山对着众人遥遥叩首：“还望诸位救我孩儿，张某依旧感激不尽。王老弟，你等着我，咱们黄泉路上再饮一杯。唉，就是可惜看不到我孩儿高中状元大富大贵的时候了。哈哈哈。”
  燕昌寿叹息一声，对着都浩挥了挥手。都浩理解的朝着张翼走去。
  傍晚
  众人依旧停留在张家，只有冷风离去，前去呼叫朝廷援兵，彻查王家村密罗教余众。
  夜微冷，月色浓。燕昌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独饮一杯酒。雨时伫立在他身旁，却是拿走了石桌上的酒壶，只允许他喝一杯。
  忙活了大半夜的花语，缓缓走来，轻声说道：“公子，张少爷已经解毒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在床上躺着呢。”燕昌寿轻饮一口烈酒，说到：“人在江湖，就如水中浮萍，风中落叶，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花语轻声劝道：“公子，这些烦恼何须沾惹，我们自管在王府大院里，什么麻烦事都进不来的。”
  燕昌寿轻笑一声，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朝着张翼的房间走去，虽是眼瞎，但却毫无阻滞。
  雨时望着燕昌寿匀称的背影，缓缓说道：“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是会主动找上你，无论你藏在哪里。”
  张家，张翼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以书为主的房间，三张大书柜，满满的装着《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也就是常说的四书五经以及繁杂的相关注解类的书籍如《论语集注》等。可见张翼平日里也是钻研学问满腹才华的人。
  只是，此刻的张翼，没有了白天的温润尔雅，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眼和乌黑的嘴唇，无不说明此刻他的状态很糟糕。
  自燕昌寿进来的时候，张翼已经披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坐在床上双目无光的盯着床头很久了。燕昌寿刚想出言宽慰，却是听到了张翼口中断断续续的呢呐：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人生苦短，奈何奈何。
  人定胜天？缘定胜天？
  谁道奈何，命中注定。
  世事难料，红尘劫苦。
  无法以对，只道奈何。”
  聆听片刻后，燕昌寿却是听出来了这首“奈何”，通篇讲的是消极无奈的思想，也是此时张翼内心的逃避，无法面对自己父亲一日之间惨死在自己身边的悲惨，更是对自己无法改变着一切的愧疚。正如方才燕昌寿所言，人在江湖，就如水中浮萍，风中落叶，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该如何开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