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之身手不错，踏着夜色翻出了窗户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然，暗卫不算。
  暗卫们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主动给自己带绿帽子，毕竟这位云妃怎么说也是后宫嫔妃，但皇家暗卫的准则不允许他们多想。
  飞云宫门口德公公打着哈欠，百无聊奈着，突然感觉到被一块石子击中。
  拧起眉毛，德公公只觉得恼怒，是谁！敢戏弄他！
  顺着石子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德公公瞪圆了一双眼睛，差点叫出来。
  “公公，您怎么了？”小太监察觉到不对，关心道。
  “没事～”德公公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同小太监吩咐道：“你先在这里伺候着，公公我去方便下。”
  “好嘞，公公您放心好了！”
  德公公警惕的走进灌木后头，只瞧见原本应该在飞云宫里翻云覆雨的皇帝陛下正拎着他儿子一副闲适模样站在树后面。
  “陛下？”
  “嘘——”王乾之阻止德公公的话，将王褶烨交到他手里，而后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你带太子回子梧宫，朕先去凤梧宫。”
  “还有，切记，朕今晚没有在飞云宫的事情除了你，谁都不能知道！可记住了？”
  “奴才谨记！”
  皇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德公公不知道皇帝此番是何意，不过有暗卫跟随，且到底是皇宫内部，轻易遇不到危险，他眼下的头等大事是送小太子回去。
  嗯？小太子？
  德公公低头看向王褶烨，发现这位太子殿下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遇到之时看到的沮丧和愤恨，反而神采奕奕，眼珠子直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太子殿下，奴才送您回宫？”
  “好呀。”
  德公公原本还以为要劝上一阵子亦或者要强行派人送走，没想到小太子这么配合，倒叫他诧异起来。
  不过想着陛下没有留宿飞云宫，小太子心念皇后，许是因此而高兴起来了吧。
  嗯？那飞云宫里面传来的那奇怪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德公公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只觉得这位陛下真会玩。
  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夜色下，王乾之仗着轻功好，把一群暗卫甩在后头，翻身跃过了宫墙进了凤捂宫。
  “长歌。”
  院子中，原本趴在石桌上出神的年轻女子听见这个声音，脊背一僵，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王乾之从黑暗中走到院子里，因为有月光的照耀，院子里亮如白昼。
  用背影对着他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嘴唇颤抖，说出来的句子泣不成声：“王乾之，你不是留宿飞云宫了吗。”
  王乾之与李长歌在一起有七年的时间，期间经历种种风雨皆挺过来了，一朝登上高位却两不相见，朝臣不敢说什么，王乾之自己却是知道的。
  情浓之时，两人曾对月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自己却‘背叛’了诺言。
  “我曾答应过你，如果有一天感情淡了，或者我爱上别人了，我都会先告诉你。但是只要我一天还爱着你，我就不会喜欢别人。”王乾之平静的诉说着往事。
  “你不是留宿飞云宫了吗？”李长歌固执的再次问道。
  “长歌。”王乾之苦笑一声，几步走上前，从背后拥抱住了女子。
  “我说过只要我还爱着你一天，就不会喜欢上别人。”
  李长歌挣脱他的怀抱，转过头来，一字一句：“你还虚伪的说这些做什么！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月色下，女子秀美的脸庞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横亘在右脸上。
  王乾之一把拉过李长歌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坐在了原本她坐着的凳子上。
  有些误会伤人伤己，正好今晚知道了那个系统处于休眠状态，是坦白的好机会，王乾之手紧紧的抱住女子的身体，安抚道：“长歌，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治你脸上的疤了，你信我，信我。”
  ……
  沐浴着同一片月光，闵自华打了个喷嚏。
  “小姐可是着凉了？”佛念连忙给她披上大衣。
  闵自华挥挥手，示意闵四继续说。
  “蒋小姐虽然没有找到，但是那个丫鬟却证实了她亲眼看到宫里的太监进了叶府，这句证词证实了叶大人进宫的时候丫鬟还好好的。后来蒋家那个姨娘立马改了口供，声称也许是叶府的小厮打晕了那个丫鬟。这也不能证明叶大人没有害蒋小姐。”
  “哦？确实是没什么说服力。毕竟蒋小姐确实进了他的府里，别人还一口咬定没看见她出来，那顺理成章猜测人蒋小姐被他扣留住藏了起来也很正常。”闵自华正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双手交叉放进了衣袖里面，一脸闲适模样。
  “小姐你一定不知道叶大人后来是怎么做的。”闵四兴致盎然，忙不迭地继续说道：“但是那个丫鬟是彻底倒戈在叶大人这边了，还将那个捂晕她的人的形象描述出来了，反正个子很高，这么一说叶大人身边的小厮就不可能了，毕竟那小厮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比那丫鬟高不到哪里去。叶大人身边除了那个小厮也就没别人了，然后那姨娘就指责叶大人收买了丫鬟故意做假证。”
  “结果小姐你猜怎么的？那丫鬟痛哭流涕求姨娘做主，声称自己被威胁被恐吓才不得不做假证。”
  “然后那姨娘以为丫鬟是要指控叶大人，当场就高兴了，连忙虚伪说让她放心的说出真相，她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叶大人倒霉的时候，就听那丫鬟声泪俱下，凄惨的叙述自己被孙郎中派来的人威逼，逼迫着嫁祸给叶大人的过程，那一群人都傻眼的样子，我到现在想到都好笑，哈哈哈哈。”
  闵自华歪着脑袋，好奇道：“叶裴远是怎么做到让那个小丫鬟倒戈的？”
  “属下跟在叶大人身边听了一耳朵，大概就是将情况分析给了那个丫鬟听，听完了还给那丫鬟出谋划策，才让那丫鬟心服口服，信任于他。”
  “emmm”闵自华想了想，用疑惑的语气说道：“我捋一捋，蒋小姐一失踪，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那丫鬟，现在是因为要留着她指控叶裴远，一旦叶裴远倒了，为了不留把柄那群威胁她的人一定不会留下她这个活口。而且即便是那群人不杀她，蒋家小姐没有找回来，她也没法活命，毕竟是她看丢了自家小姐，左不过还是逃不过一死。但是如果站在叶裴远这边，叶裴远可以保她的命。只要有叶裴远保护，她又当场指证受人威胁，后面谁如果再对她动手那就是坐实了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罪证，这么一来那丫鬟站在了叶裴远这边倒是难怪。”
  “小姐猜的没错，不过有一点您一定没想到。”闵四神秘兮兮。
  “那丫鬟好像爱上叶大人了！后来一脸怀春的跟叶大人说‘大人说的很对，可奴家怕到时候主家怪罪，随便一个罪名就能将奴家杖毙，奴家只希望能得大人庇佑，还望大人能允奴家进叶府做一奴婢，好生伺候，以报您的救命之恩’咦～，小姐您是没看到叶大人那精彩的脸色呀，好玩的紧。”闵四活灵活现的模仿着那丫鬟的语气动作，脸上完全是看好奇的样子。
  “……”失敬失敬，第一个靠美色就能破案的大理寺卿，怕是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的吧。
  但是案子可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到底只是一个小丫鬟，证词变来变去，上位者一句话抵得过她十句话。
  “刑部夏大人似乎是中立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那刑部侍郎声称叶大人甩开了他和大理寺丞独自办案，是否采取了威逼利诱无从取证，因此当即就否定了小丫鬟的话，认为她是墙头草，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于是叶大人就问，‘那请问李大人，这个当初报案的时候作为人证的话不可信的话，谁的证词可信呢？’”
  “刑部侍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丫鬟本就是报案时候的人证，她的话怎么可能不作数呢。所以刑部尚书发话了，说可采信，他会调查刑部孙郎中，但叶大人还需要再拿出证据证明他跟蒋小姐失踪一事无关的证据，仅凭丫鬟一个人的证词只能证明丫鬟晕倒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却不能证明蒋小姐不是他带走的。”
  “叶大人既然能策反丫鬟自然也能让之前做假证的百姓改口供。”说到这里，闵自华也不觉得奇怪了。本就是一个临时起意的局，幕后之人原本也只是想利用权利的大网束缚叶裴远的手脚，让他说不得做不得，却没想到小瞧了闵自华，亦没想到闵自华手里有皇帝的令牌。
  他们敢派人直接困住叶裴远自然是料到了一个刚上任就沾上案子的大理寺卿必然会令皇帝质疑，因此肯定不会出手维护，严重点勃然大怒，剥夺他的官职，轻则旁观不作为，任由他们自己相斗。
  “对，小姐您猜的没错。那些附近的百姓原本就欣赏叶大人的人品才华，一开始慑于孙郎中威胁，不得不做假证，可后面叶大人拿出您给的令牌，还有夏扶夏大人的威信，百姓自然会觉得叶大人更厉害，二话不说就反水了。”
  “毕竟是宫里的内侍，行事举止与常人不同，那些百姓记得倒是很清楚。所以就恰好有人看到了叶大人跟着内饰从前门走了之后，有一个姑娘从后门溜了出去。”
  “等等，从前门看到人走了，他是怎么又看到后门的情况的。”
  闵四掩嘴笑道：“可不就是巧了吗，那个货郎在东市卖些小物什，准备归家，他家就在叶府后门对着的地方，所以他从前门绕道后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蒋小姐。货郎还作证说，蒋小姐心情高兴的叫住了他，并在他那里买了一根簪子。巧了，在酃鱼巷的尽头发现了那根簪子。”
  “酃鱼巷在咱们桐华区最东边，跟叶大人截然相反的位置，叶大人再怎么厉害，也分身乏术将人家小姐绑到那边去。”
  “刑部夏大人宣布叶大人无罪，但大理寺卿本就负责这一类案件，因此，蒋小姐失踪一案还是交到了叶大人手中。”
  “少爷，您都洗脱嫌疑了，他们怎么还把这事赖到您身上啊！”叶裴远在洗脱嫌疑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跟夏扶去醉风楼好好喝了一顿，知道夜色渐深才归家，唯一的小厮早就翘首以归。
  叶裴远摸摸他的头，听到这句抱怨的话不禁失笑。
  从怀中掏出任命文书，在小厮面前晃了晃，叶裴远安抚道：“这次是正经上任大理寺卿啦，查案本就是大理寺卿的指责，况且那蒋小姐是从叶府出去不见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总得查明是谁做的。”
  小厮懵懂，扶着醉熏熏的少爷进了屋，然而看见屋里站着的那个怯生生的丫鬟，更生气了。
  “少爷，您有我一个就够了，怎么还往家里领丫鬟！您就那么点钱财了，怎么养的起丫鬟！”
  这样嚣张的敢管少爷的小厮是世上少有的了。
  叶裴远稍微清醒了点，哂笑一声，做无力状依在小厮肩胛处，小声说道：“少爷也是没法子，不过现在少爷喝醉了，不大醒事，这丫鬟对少爷心有觊觎，待会还靠银环你保住少爷的清白了。”
  这种少爷要来何用！
  银环警惕的看着丫鬟，扶着自家少爷去房里休息去了。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银环这种小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