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意在周与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凉亭，冬季的阴雨天实在是冷到了骨子里，周与程收了伞，扫落自己身上的水滴，抓起苏有意的小手搓搓，她的手很冰，就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冰凉凉的，周与程一次私底下问过苏有情，她说苏有意很小的时候发高烧，后来不管怎么补身子手脚还是冷冰冰的。
  苏有意抽回自己的小手：“谢谢，我不冷。”
  苏有意寻了一个石凳子坐下，望着眼前的湖水，雨幕，出了神。
  周与程凝眉，再次抓起苏有意的双手紧紧握住。
  苏有意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周与程握得太紧，索性就放弃了。
  “我奶奶说，女孩子的手不可以随便给男孩子牵的。”
  “奶奶昨天给了我一个红包，里面有好多好多钱，我从来没有收到这么多钱的红包，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奶奶身体健康。”
  “我妈说，奶奶去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苏有意红了眼眶：“可是…可是我知道，哪里有很美很美的地方，奶奶没了，就是没了，我再也没有奶奶叫了……“
  苏有意抽噎着，豆大的泪珠落在周与程的手背上，晕成了一朵花。周与程有些不知所措，好不伤心的模样，令人心里头紧得慌。
  “别哭了，会过去的。“周与程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
  周与程的温声细语使得苏有意情绪崩溃，索性扯开了嗓子号啕大哭，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周与程更慌了，他就纳闷了，怎么每次一安慰她她就哭得更厉害了呢？上一次被关厕所事件也是这样，他觉得这个问题需要好好请教一下别人。
  林木华跟李钰儿感情不错，去问问他？不行，林木华的撩妹技能估计也就李钰儿上钩。
  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林木华，问爹地？更不行！为了防止以后爹地会拿这种事要挟他，多次的经验教训告诉他，绝对不能请教爹地！
  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索性就放到了一边。
  “奶奶……我要奶奶，奶奶您快回来，小意好想你呀。”苏有意哭得满脸通红，抽抽噎噎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平日里在周与程的影响下最注意仪容的她竟也全然不顾，她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终于可以为亲人的离去而痛痛快快地宣泄着她的悲伤。
  站在亭中，望向雨幕中的高山，朦朦胧胧，很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雨声，只有苏有意的哭声，从号啕，到抽泣，到抱膝埋头抽噎，周与程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他感觉遇到了人生中的大挫折，他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从未在别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去劝慰他人。
  所以就形成了这样的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抱头痛哭，一个小男孩不停地替她擦眼泪，在他们的脚边丢了一地的纸巾。
  苏有意抬起头来看着周与程，红通通的双眼很是委屈，眼睫毛上的泪水还未干，扑闪间，添了三分灵动。
  多年后，周与程回想起这一刻的她，仍觉心间多跳了一拍，这或许是一种初恋的味道。
  尽管后来，他们的初恋都不是彼此。
  “周与程，对嗝……对不起呀。”苏有意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对周与程扬起一抹歉意的微笑。
  周与程笑笑：“好点了吗？“
  苏有意点点头，抬起头对皱着眉的周与程笑笑：“我爷爷，我爸爸、妈妈、姐姐，他们都跟我说奶奶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他们怕我哭，怕我闹着要奶奶，所以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周与程注视着她的双眸，他在里面读出了悲伤难过。
  “我好想我奶奶做的萝卜丸子，她还会给我织毛衣，我奶奶织的毛衣可漂亮了。可是……以后我再也穿不到奶奶织的毛衣了。“
  苏有意再一次红了眼眶，她年纪小，整日嘻嘻哈哈的，像一个不谙世事的，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女孩一样，可是她知道什么是死亡，知道什么是人死不能复生，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减轻或者遗忘亲人离去的痛苦，可是当下，她还是会抑制不住的难过。
  周与程赶紧蹲下，摸摸她的头：“苏奶奶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别哭了嗯？“
  “谢谢你，周与程。“
  苏有意看着他，一双湿眸无辜又灵动，二人的视线相对，好似闪过一束星火，周与程红了脸颊。
  苏有意看了一眼远处的高山，模模糊糊。微叹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
  苏有意不解转身。
  一只小小的水晶球躺在周与程的手掌心里。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水晶球，约一掌大小，一颗红梅树高耸至水晶顶部，枝桠布满了水晶球边缘，星星点点的红梅花笼罩了一片，整个水晶球鲜艳欲滴，美轮美奂。
  里面一个绑着双羊角辫的女孩翩然起舞，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笑意盈了满怀。
  细看之下，竟然与苏有意有三四分相似。
  苏有意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水晶球，虔诚地捧着水晶球，双眸绽放的惊艳全部落在了周与程的眼里。
  周与程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你......”想了想咽下了那句别难过。
  “回去吧。”
  苏有意吸了吸鼻子，一步三回头的拖着步伐离开。
  站在亭下的周与程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