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亡诗社(八)
作者:
琉璃寺 更新:2021-05-26 00:50 字数:2170
4月20日当地时间莫斯科
我们两个人抵达亚历山大-安季波夫的墓地时,天色已经在逐渐变暗了。
“现在几点了?”我问他。
“下午五点。”他也许是用生物钟估测时间的。
途中我向他询问“谷雨祭”的相关事宜,他虽然不大情愿,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谷雨祭”只是一个很小的社团——死亡诗社举行的一个很小型的活动,参加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往年以来一直如此,说是“往年”,其实“谷雨祭”的历史不到十年,它是由一个已经不知去向的社团顾问发起的。
“不知去向?”
“是啊,在我入学前就失踪了,好像是叫李渊来着。”
我来了兴致,问道:“社团顾问的申请需要什么条件呢?外聘讲师也可以申请吗?”
“你想什么呢?难道要申请我们社团的顾问?不好意思,死亡诗社已经有顾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单纯好奇而已。”
伊凡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说:“不可以。”
“嗯?好奇也不可以?”
“外聘讲师不可以申请。”伊凡把手放进口袋。
“哦,这样啊。”
接下来,一路无话。
〔同时-星期五墓园〕
伊凡思忖着他应该没有发觉。
因为皇村学生会持有的高度自治权,皇村的学生在某些方面甚至有着比外聘讲师更高的权利。比如社团,只需向学生会申请通过即可成立。至于社团顾问,则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伊凡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指定了什么人来担任死亡诗社的社团顾问。
是的,“指定”,社团顾问是由社长向学生会申请指定的。但是同时,外聘讲师并没有同等的权力,也就是说,外聘讲师不能申请社团顾问,在这一点上,伊凡没有欺骗谷原阳则。
这算不上说谎,他想。
伊凡消释了自己的罪过。
天空阴沉沉的,他们来到亚历山大-安季波夫的墓地时已经下午五点了。
理所当然的,墓碑上空无一物,没有那个不可思议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呢。”谷原阳则,就像愚者一样迅速下达判断。
“你难道住在你家门口吗?”伊凡讽刺。
“难道说,在里面?”
还不算太蠢。
“恶灵从棺柩里产生,那么寄宿的地方肯定也在墓地里。”伊凡说。
谷原阳则盯着墓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惊异地说:“难道我们要挖开吗?”
“当然,”伊凡走到一块直立的墓碑后面,拿出工具袋,从里面拿出两把铲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问题不是这个!”
伊凡打断他:“你难道说还有什么心理障碍吗?”
“……”
乌鸦滑翔过天空,好像一片黑色的羽毛在透明的水流上滑落,淙淙的声音在天际回荡,它向下看去,只见两个人类在争论,在乌鸦的视野中,他们骑着红色的战马,马在嘶吼,不安的肌肉在抖动,马鬃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沾上两人的帽子。
乌鸦振振翅膀,向森林外飞去。
“……”
紧张的气氛在膨胀,几乎是一瞬间就包裹了伊凡和谷原阳则二人。
伊凡准备着,如何应对从谷原阳则嘴中说出的话。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预读、预判、预知。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断从成百上千的方案中选择,最后勾勒出数个树状图。这一切在瞬间完成,只待谷原阳则说出第一句话,接下来伊凡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
他没能等到那一刻。
谷原阳则沉默着伸出手,伊凡下意识地把铲子递给他。
不,这不对吧!?
伊凡恍然惊觉。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伊凡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
啊啊,他比计算中的还要软弱啊,这个老师,伊凡确信了,于是把心中的戒备放得更低。
乌鸦飞回时,看见那两个人已经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解,协力工作起来。
只是那六尺之下,又有着什么,让人如此执着的呢?
它不解。
不去理会乌鸦的不解,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暝色代替了暮色,在天际线划出最后一道深紫色的微笑,而伴随着那道笑容的消逝,一道伤痕出现在低低的天空中,那是月亮。
月亮似乎也有许多疑惑,比如自己的位置和群星的去处。
但是这一切自然的奥秘,都没有人去解答。
只有泥土的翻动的声响和石子与铲子碰击的烦躁的叮当声不断传到地表附近的空气,并且藉此传得更远。
那一点声音当然没人能够听到。
伊凡-伊凡诺维奇和谷原阳则似乎都有些力气。把铲出的泥土扬到墓穴外这样的体力活没能让他们精疲力竭,两个人轮流去清理上面的土堆,说是清理,其实只是将泥土往更远的地方挪动而已。
他们工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触到了灵柩的位置。
伴随着谷原阳则的一铲子插下去的破裂声,伊凡知道已经挖到了。
“找到了。”他说。
“是啊,”谷原阳则附和,“费了好大劲挖到它,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我们上去。你蹲下来,我先上去。”
“好吧。”
谷原阳则照做了,伊凡前去了地表。
然后他停下了。
“拉我一把。”谷原阳则伸出手。
黑暗中看不见动作,但能听见伊凡的声音:“这个不着急,谷原老师,你真的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吗?”
“什么意思?”
“那还真的是十分可怜呢,”伊凡似乎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因为接下来你不得不去死了。”
“你在说什么呢……伊凡同学?”
“两仪式-镰鼬。”他把手中之物向谷原阳则投掷,在空中旋转两周后就立即化身为无声无息的杀器——风刃。而且,不止是一道,而是能把人凌迟的数量。
它们究竟有没有把谷原阳则完全杀死伊凡并不关心,他继续从口袋里拿出着什么。
“噢,已经在你那里了。那么,两仪式-祸斗。”
他吐出冰冷的话语。
火焰蓦然从两米见深的墓坑里暴涨出来,火舌舔舐着新鲜的空气,身姿愈发妖冶。
“一箭双雕,只有微小的损失,”他喃喃自语,“伊娃一定会夸奖我吧。”
少年脸庞上嵌着的苍白的眼珠在火焰的照耀下,反射出血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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