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怀特院长！”
  “早安！”我微笑着示意这名路过的老师。明天早上起来站在露天的走廊中看着楼下学生们来来去去的身影是我的乐趣之一。
  “听说今天的入学大会非常隆重。学院招到了一名非常优秀的学员，叫什么……百特欧·瓦尔。”
  “我知道！好像还是从离废土很近那边出来的。”
  “那种地方出来这样的学生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不过据说跟往届比起来，并不是太强。”
  “但能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成长起来，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要吹毛求疵了！……哎呀，快开始了！走快点！”
  我听着走廊里学生的谈话。感觉跟其他的入学大会没什么差别。无非是为全校同学介绍一下学院从什么地方招来了什么样的优秀学生，来表面我们黎明学院是最强的。
  实在没什么意思。像我这种年纪大了，快要退休的老教师，入学大会对我们来说着实没什么意思。毕竟我们老了，抢夺那些极具优势的学生是那些年轻导师的工作。我，只不过是学院园区内众多分学院的院长之一。不太可能在升迁了。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竞争意识。
  如果我的生活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我退休，我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篇特别章节中了。
  直到我参加了这次入学大会。
  当然，我本人于这次入学大会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我依然像往年一样在座位上坐上几个小时。
  不过，参加这次入学大会的人，却有不少影响了未来的事情。
  ——我从未料到过的事情。
  校长上台致辞了。
  我坐在校领导的席位上，看了看表。
  这位校长是个年轻人。我就是黎明学院毕业的。那一任老校长早就退休了。校长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我却还在这里。
  校长的致辞是一个仪式性的东西。主要是走个过场，稿子估计每年都用一份，然后改一下年份。今年这份感觉和前年的很像。
  这东西，如果校长不致辞的话就会感觉少了点什么，如果致辞的话有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听。大多数人只有在鼓掌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们处于一场演讲之中。
  多么无意义的事情。我曾经想过，假如有一天我当上了一个学院的校长，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学生呆呆地坐在下面，听我无聊地念稿子。
  真香！
  不过，那个时候，我怎么会想到我能当上校长呢？
  接下来就是老生为新生准备的学院介绍，以及新生杰出代表发言。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叫百特欧·瓦尔。你们可以叫我小百？小特？小欧？随你们便。”
  “哈哈哈”下面传来嬉笑声。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演讲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这个年轻人在同龄人中显得其貌不扬。离得很远，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他的头发是棕金色。就是又棕又有点金色的感觉。他父母一定是华夏后裔和欧裔。
  不过，我却能感觉到，这个看似稚气未脱的少年，目光却闪着同龄人没有的坚毅，果敢，和睿智。
  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如果你当时也在场，相信你也会被他的眼神震撼到。
  “各位，你们可能以为我要说一些进入新校园的感慨，但并不是——”
  下面的人略显疑惑。
  “在被选拔入黎明学院之前，我一直在做一些实验。我拥有自己的简陋的实验室。这些是我研究的发现。”
  副校长伊沃脸上洋溢着笑容，兴奋地向其他校领导介绍自己发现这棵优秀学苗的经历。
  “不愧是优秀的人才，在同龄人还很迷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自己的研究了，不错不错！”
  这个伊沃啊，蛮烦人的。我工作开始就跟他认识了。那时我们都是黎明学院技法专业学院的导师。我管南院，他管女院。这个老家伙就到处沾花惹草，好在是末世，也没什么人管他。偏偏他这么禽兽的人已经当上了副校长，我这么老实的人却还是院长。
  上天真是不公啊。
  我们俩的关系说起来很复杂。曾经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当我的升迁远远落后于他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朋友圈中边缘化了。我们每次见面的内容，就变成了回忆以前我们关系有多要好。
  这个人很烦。
  假如有一天我和他是敌对关系，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架。
  百特欧按下遥控器，舞台上的全息屏幕闪出了他的幻灯片。
  “我们发现了能够稳固增强人类能力的方法，经过我们的观察，使用了这种方法的人类细胞，代谢更加快，各方面能力都提高了。还因这种外界能量的刺激产生了复杂的变化，使得当出现不利基因变异的时候，可以迅速切断该细胞的生长，避免基因传代。”
  台下议论纷纷。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可是一种大发现了。一直以来，虽然人类中不乏强大的能力者，但都依赖于随机性的获得。这种靠辐射的方法，大多数伴随着机体崩坏或者癌症侵蚀，只有极少数人可以获得能力，而只有其中很少一部分才能被投入反神斗争中。
  学院每年在全世界搜寻能力者和能力潜在者，都要花费大量资金。假如这项技术投产，学院就可以自己培养能力者，甚至能力者军队化——亦或军队能力化。这对于改变神人对峙的局面是十分有帮助的。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听下去。
  “你们看看，这可是一项重大的方向！仔细听！”伊沃又在吹嘘了。不对，他根本没停过。
  “这是我们使用的外源诱发剂。我们可以看到，”百特欧展示了试剂的显微照片，“其内的活化分子远远多于地球上的物质。而且与我们预测的相反，这种物质对于人体有极强的亲和力，甚至没有排斥反应，即使反应再强烈也不会让人体崩坏。这意味着我们对能力的定制，和可监控化有了信心。”
  “请问，”一名学院的研究人员站起来问道，“你该如何操控能力和防止基因的恶性变异呢？”
  百特欧微笑着说，“我们已经研发了微型的设备，可以将人工智能输入到药剂中。同时整套设备以溶质的方式渗入试剂，互相不会断开联系，又能自如流动和扩散。在条件有利的情况下，它还可以在不伤害宿主的情况下进行自我复制。”
  全场静默。这样闻所未闻的技术实在是太震撼了。
  伊沃止不住的点头。校领导们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羡慕他找到了这么好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学生会记在他名下。
  说实话，我以前参加过的入学大会，都没有这个震撼。
  直到那一年夏天。
  我正在和一名老朋友喝茶。
  吉米·李蛮爱喝茶的。我总是拿来学院特供的无辐射茶来给他。
  至于我如何与这位传奇人物相识，我想可能是因为缘分吧。那段时间，我经常去拜访这位老朋友。当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有这么个朋友。
  关于吉米·李的身世，我略知一二，但暂且不提。
  消息是我们喝茶的时候传过来的。
  百特欧被开除了。
  入学之后，他就是学院一颗新星。能力，综合评分在他这里都不重要。因为他的研究能给学院带来更大的收益。
  那几年，学院大部分的资金都拨给了他。
  随后，他的实验被曝出有违人伦。
  当然不是千年前的人伦。这里指的不是道德。
  神族降临后，人类就有了种族意识。是星际之间的种族意识。此前，地球上的人都是一个亚种。但现在，不一样了。
  人们开始惧怕，神族是否会因此带来外星寄生虫或者外星疾病。人类是否有能力抵御这些疾病？神族强大的基因会不会改变人类，将人这个族群逐渐神化，变成神族的一个亚种？
  在这样一个时期，什么样的担心都不为过。凡是触碰到这个问题，就被称作有违人伦。
  百特欧干了。直到那时人们才发现他口中的试剂其实是灭活的神血。
  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但根据比对，却系神血无疑。
  这也就不难解释这个试剂的特殊性了。神血，即使稀释到底，也会有极高的活化分子浓度。
  所以说，百特欧这项技术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强行把神血注入人体以赋予人能力，再把微型机器人注射以控制和观察。
  人们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也对技术的成熟性和效果提出了质疑。
  研究中唯一有科技含量的便是将人工智能微缩入微型流体机器人了。
  没错，他演说的这部分没说谎。是真的。
  学院不知道他将研究资金都花在了哪里。伊沃一气之下开除了他。
  据说当时伊沃脸都绿了，出了大丑。
  我那天食欲特别好，多吃了一碗饭。
  再后来，就没听过百特欧的事情。
  下一个令我记忆深刻的日子，就是战王接管学院的日子。他成立了新的学院。
  这个战王据说很厉害，在短时间内从默默无闻变成了名声大躁。要知道，供养军团需要一大笔资金，不知道是谁在资助他。
  “黎明一去不复返啦，就让这里变成黄昏吧。”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我被选为了校长。可能是因为我老实？
  其实更让我舒心的是伊沃走了，他选择去了战王军团的军部。脱离了学院体系。
  初见战王，有一点眼熟。
  不过，我始终无法将一个饱经沧桑的脸和一个稚嫩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战王扭过头来，尽可能的让他那冷冷的面孔充满一些温度，看着我。
  “您可能见过，但我应该没见过您——我曾经的许多名字都很少用了，我现在更愿意用江湖名号来称呼自己。金欧瓦。”
  “……好吧，金先生。”
  “嗯，也可以……不过我不姓金呐……”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远方望去。我们是在学院的顶楼天台广场举行的交接仪式。
  “您知道怎么把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在送回去吗？”
  我愣了一下，以为他是要讨论宇宙学，“嗯，以前人们是用航天器的，只不过现在的人们没有能力造……”
  他伸出手来打断了我，摇摇头。
  “唯战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