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胀醒了。昨天夜里的一碗糖水鸡蛋化成了水，肚子胀得要命。感觉胸也胀胀的。我抽出手，冲皓然难为情地笑了笑，挣扎着想要下床。皓然会意，半抱着将我弄到洗手间。
  我没有在床上洗漱的习惯。
  重新回到床上，婆婆笑着和我商量说：“孩子，我想着给我的孙子、孙女找俩个奶娘，你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笑着问道：“母亲，为什么要给孩子找奶娘？”
  婆婆微微红了眼睛：“这是我和然然的意思。你如今的年龄，我和然然都不忍心你太辛苦。”
  我笑着，眼里闪着泪：“母亲，不需要找奶娘，我要母乳喂养。做母亲哪有不辛苦的？辛苦，也幸福。”
  皓然劝我说：“小远，听母亲的话，找俩个奶娘吧。俩个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你如何能喂得过来？”
  我态度坚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皓然还想说服我：“你不想再写小说了？”
  我有点不耐烦：“你别劝我了。母乳喂养不耽误写小说。”
  皓然还想说啥，我母亲开口了，笑着说：“就由着小远吧。孩子小也吃不了多少，等大一些真不够吃，再想办法不迟。”
  婆婆含泪提醒说：“孩子，你别忘了，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你王叔已经着手整理，等你身体恢复就要正式动笔了，你真的能顾得过来吗？”
  我笑着点头：“母亲，您放心吧，没问题。”
  孩子哭了起来，一个哭，另一个也不甘落后。婆婆笑着抱起一个，母亲也忙抱起一个，俩个月嫂忙着准备奶粉。我红着脸，悄悄对皓然说：“胀。”然后悄悄指着自己的胸。
  皓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和婆婆同时问道：“有奶水了吗？”
  婆婆坐在床边，掀开我的衣服惊叹道：“这么饱满！”又对我母亲说：“如今的小年轻都少有这么饱满的。我这孙子、孙女都是有福气的人，知道自带口娘。”说着，轻轻用手一挤，奶水顺着她的手指淌了出来。我羞得转过脸去，只听见婆婆惊喜地说：“奶水的颜色这么黄。”
  月嫂杨姐忙说：“奶水的颜色越深，越有营养。”
  婆婆激动得要命，说：“孩子，你真是我秦家的福星。”又吩咐月嫂：“小杨，别让孩子喝牛奶了，你过来准备一下，一会让孩子吃他们妈妈的母乳。”
  再一次怀抱着吃奶的孩子，我犹如回到了当年，不由得百感交集，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我还不会一下子抱着俩个，只能一个一个喂。婆婆和母亲都坐在旁边，看着孩子快速地蠕动着小嘴，脸上都露出慈祥的微笑。
  婆婆笑着对母亲说：“想不到小远的奶水这么旺盛，我孙女吞咽慢一些，都溢出来了。”
  母亲笑着附和道：“女孩子，稍微斯文些。”
  皓然一直痴痴地看着，听了母亲和婆婆的话，含泪说：“母亲真的好伟大。小远，你的这个镜头好美，好慈爱，一脸母性的光辉。”
  婆婆笑着点头：“哪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不打折扣的。”
  母亲也笑着说：“过去孩子那么多，哪个孩子不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也舍不得不疼，不爱，哪个不是捧在娘的手心里长大的？”
  婆婆很有同感地说：“老姐姐，你这话说的对。孩子再多，哪个不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有些孩子的秉性做父母的可能不是太喜欢，但不能说不疼。也确实有些偏心的父母，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比如说我们家吧，我就偏心然然，他父亲就偏心老小。要说偏心，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偏心然然。然然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三天俩头上医院。然然和他弟弟悬除俩岁，都皮得很，小的时候经常打架。我舍不得打然然，总是拽过小的打一顿。为此，他父亲经常和我争吵，怪我偏心。”说着，婆婆打了个“嗨”声叹道：“当母亲的，总是偏向身体弱的孩子，这也许是天下母亲的共识。”婆婆流下了眼泪。
  母亲也湿润了眼睛，控制了许久，到底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皓然看着我，笑着问婆婆：“母亲，弟弟小，你应该偏心弟弟才对，为什么会偏心我呢？仅仅因为我身体弱吗？”
  婆婆叹息一声：“你身体弱是一方面，关键是你可怜。家里外面都没有喜欢你的，谁都喜欢你弟弟。都不喜欢你，如果我再不偏着你一点，你还怎么活？当娘的心，就是这么苦。每一次我不分青红皂白打你弟弟，其实我的心也很疼。孩子，等以后你就知道母亲的心有多苦了。母亲，只能让懂事、健康的孩子多受点委屈。”
  婆婆的话触动了我，不由得心一酸，泪水滑了下来。
  皓然一见，忙对婆婆说：“母亲，不说了，小远又伤感了。”
  孩子吃饱了，被抱到一边。我含泪说：“母亲，我一定尽量做到公平。如果真有不讨我喜欢的孩子，我一定也是埋在心里，不会伤害他。其实，孩子和小猫小狗是一样的，有的喜欢围着你讨好卖乖，有的怕麻烦你，总是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只要一声召唤，便立即撒着欢到你面前。其实，每个孩子对母亲的爱也都是一样的，只是有点孩子不擅于表达。孩子对母亲的爱就好比母亲对孩子的爱也都是一样的。”
  我明白，婆婆的看似闲聊，其实是为了开解我。婆婆是那玲珑剔透的人，她老人家一定是看出了我长久以来的心结。也许，母亲疼爱三姐也是有原因的吧。
  母亲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婆婆忙笑着说：“孩子，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然然，然然一定更喜欢女孩。”
  皓然笑了：“母亲，怎么是我？阳阳也说了，妹妹漂亮。”
  我斜了他一眼：“哪里漂亮了？我看都差不多。”
  母亲抬起头，笑着点头说：“女孩子眉眼更清秀些。”
  正说着，柳院长带着医生、护士来查房，笑着问道：“董事长，您也来了？张作家还好吗？孩子也还好吧？”
  婆婆矜持地点了点头：“都很好，孩子刚刚吃了母乳睡着了。”
  柳院长诧异道：“已经有母乳了？一般的都是二十四小时以后才有母乳的。”说着，柳院长轻轻掀起我的衣裳，惊呼道：“这么饱满！董事长，如今很多小年轻都少有这么饱满的。”
  婆婆自豪地说：“岂止饱满，你看看颜色。人家都是淡黄色，我儿媳的颜色深多了。”
  我有点难为情，撒娇地喊了一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