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看着我温暖地笑了，又低下头，认真地替我搓洗着。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皓然看了一眼，说：“是母亲打来的。”说着，擦了擦手拿起电话，打开免提。婆婆的声音传了出来：“然然，小远还好吗？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皓然笑着说：“母亲，您天天都不放心，天天都要打个电话过来问问。您放心吧，小远没事，好的很。”
  婆婆担心说：“然然，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定的，我怕小远今晚要生。你记住，今晚你睡醒一点，小远一有动静你及时通知我。”
  皓然看着我笑了：“不会吧？小远一直都很好，没有要生的迹象。再说了，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预产期吗？”
  婆婆说：“我听院长说，双胞胎大多数都提前。然然，要不，我现在过来？”
  皓然忙说：“母亲，小远现在看不出来，如果真如您所说，我再通知您不迟。”
  我和皓然都暗暗发笑，不知道婆婆怎么就紧张到这个程度。
  哪知道还真让婆婆说着了，刚躺下，我便感觉到肚子隐隐疼了起来。我以为是听了婆婆的话心理作用呢，便笑着打趣道：“心理作用真可怕，我的肚子倒真疼起来了。皓然，母亲都成仙了，能掐会算。”
  皓然先笑了，继而紧张地问：“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肚子疼？小远，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肚子真疼我就打电话让母亲过来。我又没经历过这些，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躺着不舒服，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皓然忙上前扶住我。我笑着说：“就是要生也不要惊动母亲，让母亲明天过来有个惊喜。----三哥哥，我的肚子真的越来越疼了。”我皱着眉，双手捧着肚子。
  皓然慌了，忙打电话。没有五分钟，医生和护士都来了，我早已经疼得脸色惨白，趴在皓然的肩上吸着气。
  皓然惊慌失措的样子与处理青青那时候简直判若俩人。
  一乘担架四个人抬着，健步如飞的往手术室泡。皓然握着我的手，一路小跑着，声音颤抖地安慰我说：“小远，不怕，三哥哥会一直在旁边守着你。”
  我想冲他笑一笑，那料一阵痛意袭来，我忍不住抓紧他的手，叫了一声。
  痛意一阵紧似一阵，刚安放到手术床上，我疼得汗水像豆子一样往下滚。院长亲自为我检查，态度温和地说：“张作家，您的宫口已经开了，能清楚看到孩子的头，您是剖腹产还是顺产？”
  我吸着气说：‘顺产吧。’
  院长有点担心：“张作家，您能承受得下来吗？”
  我忍住阵阵剧痛，咬着牙说：“能。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我还是希望顺产。”
  院长提醒我说：“张作家，您如今的年龄，顺产可能要受不小的罪。”
  有护士专门为我擦汗，我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道了一声谢，说：‘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
  院长笑了，不无敬佩地说：“我们见过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产妇，还从没见过像您这么大义凛然的。唉，疼成了这样，还不忘向护士道谢。您说的对，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说着，院长和我聊一些家长里短，又问我写过些什么小说，问我的大孩子今年多大了，在哪里上学等等，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也就没有那么疼了。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我几乎快要死过去的感觉，只觉得身下一热，阵痛过去，传来院长惊喜的声音：“张作家，是个公子。”我疲惫地笑了笑，看着院长将孩子举起，交给旁边的护士。一阵沉寂，我刚想稍作休息，又一轮的翻江倒海袭来，就在我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又一个小生命脱离了我的身体。我听见一阵欢呼声：“女孩！”“天啦，真是女孩！”“院长，真是龙凤胎”“天啦，龙凤胎的几率太少了！”我笑着，想看看我的一双儿女，可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竟然于昏昏沉沉中闭上了眼睛。
  我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竟然轻轻的飘了起来。我诧异的要死：天啊，我什么时候学会飞了？我睁开眼睛俯视着：咦，奇怪，这些人怎么没人看见我？怎么没人关注我？我会飞了，这些人怎么一点也不奇怪？他们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手术室上的那个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问院长：“院长，产妇怎么没动静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院长冷静地说：“没事。我给她用了镇痛棒，应该是睡着了。你听，她的呼吸很顺畅，一定是刚刚太辛苦了。也真是不简单，这个岁数了，还一下子生了俩，不叫不闹的，真少有。孩子洗好了没有？快抱出去吧，让董事长和秦总看看，一定高兴坏了。”
  俩个护士抱着孩子出去，我想也没想，随着她们一起飘了出去。外面长廊上坐着很多人：婆婆、王叔、母亲、三姐、小龙、小梅、阳阳、雅兰、淮路、青青。见孩子抱了出来，都一齐围了过去，争着看孩子。皓然急得团团转，问护士：“护士，我爱人她还好吗？”
  孩子被母亲和婆婆接了过去，护士冲皓然恭敬地说：“秦总，您放心，张作家身体很好，没受多少罪。”
  皓然红着眼睛说：“疼成那样，怎么会不受罪，她只是强忍着。”
  我站在皓然的旁边，气得翻白眼：看不到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这些人都怎么啦？眼睛里看不见我，只看见孩子！
  我听见婆婆含泪吩咐护士：“告诉你们院长，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物，尽量让大人少受些苦。”
  护士笑了：“董事长，您放心吧，最后的伤口缝合院长用了镇痛棒，产妇舒服的都睡过去了。”
  婆婆脸一沉，轻声呵斥道：“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护士，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女人生孩子好比过鬼门关，你给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小护士慌了，忙说：“对不起董事长，我说错话了。张作家睡着了，睡得很踏实。”
  婆婆这才作罢，瞅着怀里的孩子眼泪直流：“然然，快过来看看你的大胖儿子。”
  旁边另外一个小护士忙讨好地说：“董事长，孩子很健康，一点也不像是早产的婴儿。院长说，比一般足月的孩子还要健康。”
  婆婆擦一把眼泪说：“孩子，你们的妈妈受苦了，长大了可要孝顺妈妈。”
  王叔和小龙、小梅围着婆婆看孩子；三姐和青青、雅兰、阳阳、淮路围着母亲看孩子。三姐急的伸手说：“妈妈，让我抱抱。”阳阳紧紧地贴在母亲的身上，用手轻轻摸一摸孩子的脸，又忙缩了回去。淮路和青青贪婪地看着。只有皓然，来来回回不安地踱着步子，不停地隔着门往里面张望。在别人争相看孩子的时候，我一步不离地跟在皓然后面。
  婆婆和母亲换孩子抱，三姐趁着这个机会将孩子抱了下来，脸紧紧地贴在孩子的脸上。婆婆忙说：“孩子太小了，三姨，你这样亲孩子受不了。快，让我抱抱我的大孙女。”三姐笑着，依依不舍地将孩子交到婆婆手上。
  忽然，我听见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声声呼唤：“小远妹妹，小远妹妹……”我凝神静听，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看一看众人，大家都还是越来的样子，没有表现出听到什么的诧异表情。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有着如此强烈的诱惑。我，我竟然身不由己地顺着声音的方向飘了过去。没有人关注到我，我大声地换着皓然：“三哥哥，你快点拽住我，我不想离开你。”我的呼唤皓然无动于衷，只是红着两眼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任凭我越飘越远，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