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向周鸣继续讲述自己在接受转变手术那段时间的事情。
  贺季原本是好心打算将自己接受手术实验获得的酬金转移至贺琴的名下，用于贺琴后续的治疗，当时他没有将自己接受手术的事情告诉给贺琴母亲，但贺季在与贺琴告别之前交给了她一封信，他在里面存放了领取那笔酬金的凭证，也留言写道这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但当时贺季仍是没有在信里表明自己其实是贺琴同父异母的哥哥。贺琴知道此事的时候已是一年之后了。
  贺季虽然对普通人转控元人的这一手术实验并不了解，甚至从未听说过，在他的认知里这完全属于异想天开的范畴，但既然已经签订了合同，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看那巨款酬金就可以预料违反合同的违约金也是相当大的一笔。
  贺季再三确认之后才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贺季当时接受手术实验并不只是因为其酬金，另一个原因还是在贺季自身。
  虽然贺季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敌视控元人的大环境下，但他仍然希望普通人能和控元人和平相处。而贺季当年接受普转控手术实验就是怀着这样的愿望，他希望自己可以借此机会成为两个人种之间沟通的桥梁，借以抹除两个人种之间的仇恨与敌对。
  合同上写的各项清清楚楚的条例以及医院院长的实名担保都可以向贺季证明自己接受的这一手术实验确实是正式正规的，并且手术一旦成功之后他这一顺利转化的案例就会被公开。
  但如果不成功，甚至是在手术台上意外死亡呢......合同上写着：若出现任何意外情况造成了贺季本人的死亡，贺季将获得和殉国英雄同等隆重的葬礼。
  这也是贺季没考虑仔细的一点，可能是因为那一大笔酬金和过于旺盛的热血激情冲昏了自己的头脑，这件事情贺季既没有透露给贺琴的母亲，就连他自己远在散坦国国内的家人也没有告知，而当贺季真正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对自己的疏忽后知后觉。万幸的是他并没有死在手术台上，然而他也没有成为控元人。
  不过当时没有转化成功并不意味着他的身体没有发生变化。或许是体质的原因，贺季在手术之后的三天以内一直呈现的是普通人的状态，再继续修养了两天之后他仍然是与普通人无异，实施手术实验的负责人也解释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而再过几天如果贺季再不离开文迦国，他就要被强制遣送回国了，因此手术实验的负责人与贺季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他让贺季定时向他报告自己的情况，而一旦有任何身体上的变化就立马向他告知。
  贺季答应了负责人的安排，随后便离开了文迦国。
  在那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贺季的身体都依旧维持在普通人的状态，而在他又一次入境文迦国的时候，贺季遇到了另一个改变他人生的男人。而当贺季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周鸣似乎听到了自己下颌角因为震惊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汪，汪圣？”周鸣结巴道。
  周鸣至今仍记得那个贵族汪圣，曾经的那起普通人贵族一案他还记忆犹新。
  “不，不应该叫汪圣，应该叫程何才对吧。”贺季朝周鸣笑了笑，道。
  看来他知道程何代替了汪圣。他们俩怎么会有交集？周鸣眯了眯眼心想道。
  “我和他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上认识的，是他主动过来和我打的招呼，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看出来我和一般的普通人不一样的......总之在那之后我们就经常一起活动，他给我介绍了不少文迦国的控元人和普通人，我那段时间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不过这些不是重点。”贺季扭了扭僵直的脖子，“我和他熟络起来之后，他也告诉了我他是程何的这个秘密，当然，我也把我接受普转控手术实验的事情给他说了，从那以后我和他就算是完全开诚布公了。那段时间我一直住在他的府邸。有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昏厥晕倒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转化为控元人了，是不是很突然？”贺季道。
  “......是很突然。”周鸣回道。
  “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处在易惊且极其亢奋的状态，如果不是程何帮我我可能早就疯了。原本我打算把这一情况告知给那个负责人，但是程何制止了我。”贺季接着道。
  “为什么？”周鸣急忙问道。
  “程何告诉我，其实我并不是那个普转控手术实验的第一个接受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接受人，但我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普通人。那个负责人和他的团队在好几个国家都秘密对普通人做过这个手术。”贺季严肃道。
  “你的意思是，除你之外其他接受那个手术的普通人都死了？”周鸣道。
  贺季点了点头。
  程何告诉贺季自己在偶然一次得到秘密举报后，私下便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个普转控手术实验背后的势力，但这股势力异常强大，而当时程何不过是一个在文迦国国内小有威望的贵族，暗中线人的调查也都是石沉大海没有眉目，那时他也是靠着自己天才的网络技术才挖掘出来一些线索——也就是唯一一个从那个手术实验中存活下来的普通人贺季。
  “他一直在监视你？”周鸣问道。
  “监没监视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当时听到他这么解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那个负责人有过联系了。”贺季道。
  “你就这么相信程何？你不怕他骗你？”周鸣又问道。
  “他给我看了他在网络上窃取到的我在那场手术前签署的合同，一模一样，我相信他，不然我也不会认他做师傅了。”贺季道。
  “你认他做师傅？什么师傅？”周鸣疑惑问道。
  “学习网络技术。他花了两个月教会我一些窃取网络资料的能力，我虽然很想谦虚，但我这个徒弟确实就快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这是程何的原话。”贺季打趣道。
  在贺季私自断了与手术实验负责人的联系之后不久，程何就收到那股背后势力开始在调查贺季行踪的线报——他们至少要确定贺季到底是生是死。而贺季这一次回到文迦国也是事前告知了那名负责人，所以他们搜索调查的范围自然是以文迦国国内为主。贺季自知既然以程何的能力都无法窥探到那股强大势力背后到底是谁，那么自己藏匿在程何的府邸也不会是个长久之计，并且还会连累程何。于是贺季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程何将自己秘密送出文迦国，并且随时与他保持联系。
  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贺季也在与贺琴的来往信件里表明了身份，也吐露过自己的心声，但多只是点到为止。贺琴或许至今也只知道贺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及他曾经接受过普转控的手术实验，其余的几乎是一概不知。
  贺季在流亡他国的一路上一边警惕是否有人跟踪，一边按照程何的指示暗中调查那场手术实验的背后势力。最初的那段时间里程何和贺季一样都希望能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将此事件公之于众，但不知为何程何突然像丢了魂儿似的郁郁寡欢了起来，也完全不在乎贺季的任何行动。
  周鸣向贺季推测那段时间应该就是程何的爱人刚好离世的时候。贺季听后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我还以为他被人威胁所以才放弃了，原来......是我错怪他了。”贺季听周鸣简述了程何的普通人贵族一案后喃喃道。
  片刻的愧疚之后，贺季继续告诉周鸣，从那以后他便独自一人暗中调查，而最后调查出来的幕后黑手，也正如他与贺季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强大到甚至可以一手遮天的存在。
  “普转控手术实验的背后组织者是生美国际。”贺季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