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也已经习惯了他一路上来的取笑，养成了不再回应的良好习惯。
  随着马车的晃动，女也又渐渐沉眠起来。
  如言身上的暖意渐渐褪色，他就半倚着窗，手抬着下颚，盯着她思绪不知飘那里去的脸，神情中毫无颜色，微弱的呼吸伴着路上的鸟声，马蹄声，风声，让他喃喃道：“可谓一目了然，怎却误了红尘。”
  不知年华后，再有多少岁月可期。
  回到皇宫，繁花依旧，众人纷纷往常一般上朝，不同的是，她却又一次感觉到了压抑，如言身上的那层柔和，似轻云扶摇不见，只剩下了明眼而浓烈地刺亮。
  她从来宫里就跟着出去东巡，那个出宫在外的人似不是他一般，再也不见踪影。
  直到如言坐在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她需要仰视着他，所有朝堂上衣冠楚楚的人跪拜他，她这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威严，是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原来，这才是，魏如言。
  前来朝拜的人不止她们一家，有着许许多多游历的公子，使官，官商。
  直到姚方的到来，让她这压抑的生活终于得以喘口气。
  姚方，是凭借一己之力，在草原部落中独大的王，也是女也当年开怀畅饮的男人堆中一位。
  他进到大殿之时，身后只有一位于他皮草裹身，绒布裤子马靴套装不同的锦衣华服，一身黑绸得体，举止优雅的男子跟随着。
  而女也却一眼认出了他，没有顾忌地冲过去就勾上他的肩，力气大得让姚方一趔趄，两人相逢如故地大笑着：“狮子你现在过得不错啊！咦？这是你找的王后？”
  黑衣男子眸色一暗，盯着姚方的眼神却充满了警告，姚方忙打岔道：“去去去，你瞎说啥呢啊？我看你现在奇装异服也很开心嘛。”
  女也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现在的官服，的确是比起以前他们蓬头垢面谈天说地时不同，精致的布料裁剪缝合也是工艺极高，头发均是挽成丸子头，套着做工依旧精美的官帽。
  如言在大殿上咳了咳，这才让两人惊觉，黑衣男子眸中含笑，却是让女也怎样看怎样诡异，对着他吐吐舌头转头扶着帽子行礼。
  姚方也低着头，对着女也使眼色，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你别勾引他啊！”
  女也也轻声回道：“哟哟哟，吃醋了？”
  姚方吃瘪却奈何如言还在上面黑着脸，不敢造次。
  黑衣男子也低着头，瞥见两人眉来眼去，微蹙起眉头，眼中带了些许凉意。
  “入座吧。”
  如言终于还是开口。
  女也已经自动挽上了姚方的手，笑嘻嘻地准备和他叙叙旧，只听如言声音极冷地说道：“阿绿。”
  她疑惑地抬头望着高位的如言，如言眼神充满了危险，示意了他身边的位置继续说：“你坐这里。”
  女也遗憾地对姚方轻声说：“我等会来找你。”
  说罢就回头往如言那边走去，她没回过神地被黑衣男子猛撞了一下，女也怒瞪圆了眼睛，罪魁祸首却已经绕开了她。
  姚方笑了声，对男子说道：“月晨，不过一个小女孩，别太为难她了。”
  “怎的？心疼了？”
  两人已经落座，姚方正在倒酒，差点没撒出来，笑的难看回道：“你说啥呢……”
  “晚上我给你机会「说服」我。”
  姚方这次是真的把酒洒了出来。
  女也当然不知道之后的事，只好气呼呼地去做到了如言身边，如言见她的模样，脸色更难看问道：“怎的？坐这里委屈你了？”
  女也做了个比哭难看的笑容道：“陛下真是折煞微臣。”
  “惺惺作态。”
  如言神色又变得是她不认识的冷淡。
  女也眸子带了些受伤，终于鼓起勇气说得掷地有声：“似乎回来之后，微臣觉得，少了位挚友。”
  她的确不能适应着性子变化如此之大如言，他如今的冷漠让她措手不及。
  “君臣之间，何来情谊可谈。”
  如言依旧那样威严，头也没回地答道，只留下女也一个人黯然伤神着勉强自己挂着笑容。
  倔强地骄傲着。
  洗尘酒席完毕，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女也溜进了姚方的房间，月晨已经脱了黑衣，此时一身白袍，站在烛火深处，恰似诋仙下凡来。
  姚方露着上身，身材极好，女也没啥顾及的一下就扑倒了席上，哇哇诉苦道：“狮子你可不知道在这里可压抑了！”
  月晨没管他们，走到书架一旁看书去了。
  姚方笑道：“我看那魏如言也挺喜欢你的啊，不过……你好像更明显一点哈哈哈哈。”
  “他？他跟个木鱼脑袋似的，什么也不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个女人。”听他提起魏如言女也更生气了。
  “哈哈哈？阿绿？这名字你咋想的？是说看你穿着男装，记得你回慕容家后就很少男装示人了吧。”姚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你的确喜欢他的吧？”
  女也听闻，思考着，带些无奈答道：“前段时间是喜欢过，不过渐渐激情退散，就发现，我是慕容家的女儿啊……命运何时由我决定。”
  姚方取笑她道：“世上哪有人多自由，不过都是些奋力挣扎之人罢了。”
  女人撑着头望着他：“当年混在男子中间从未想过这些，可能是魏如言真的给了我一种安定的感觉。”
  姚方看着她依旧是懵懂青涩的模样，没忍住点破，笑了笑道：“晚了，你该回你寝殿了。”
  “我寝殿就我一人，无所谓的，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
  女也说完倒头就睡了，却是房里另外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气氛，月晨盯着她的眼神似要把她千刀万剐，最后挤出几个字：“以前，经常？”
  姚方忙摆手，无辜状：“第一次第一次，在别人地盘，你收敛点，算了算了。”
  月晨无奈移到偏殿。
  哪知尝到甜头的女也便成了常驻客，最后月晨还是没忍住地动手了。
  女也高烧不退回到寝殿还在不停咳血。
  魏如言听闻匆匆忙忙赶到了她身边，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虚弱地快要消逝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揪住，冲着侍卫大喊道：“还不招御医？你们是傻的吗！”
  没等侍卫跑出去，姚方便带着月晨来了，解释道：“女……阿绿在我房里乱吃了东西，月晨是医师，他懂，他能医。”
  魏如言听闻姚方说在他房里时，眼神已经可以用可怕形容了，听到月晨可以救她，才勉强移开步子。
  月晨不以为然地三下两下便为她针灸几个穴位，见效极快，女也神色渐渐平和，呼吸也轻柔起来，咳嗽也没在犯。
  月晨见此，依旧毫无表情，退到姚方身后。
  魏如言见状心才放了下来，声音却是不可置否：“王已经在宫里逗留很久了，今日便启程吧。”
  姚方听他这样说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忙迎合道：“陛下说的极是，我们也正想请辞，日后有缘再会。”
  魏如言听闻冷淡地点了点头，姚方逃似地暗暗在心中对女也说了声对不起就退下了。
  几个时辰后，女也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就瞧见立在床边浑身透着威慑的如言。
  女也声音有些沙哑：“陛下？”
  魏如言见她毫无感情，想起了多日来的姚方，出口又是刻薄的话：“你怎如此不知羞耻？”
  女也愣住反问道：“陛下何意？”
  “你！在王的屋里住了多日，你让群臣如何想？！”如言见她迷茫的眼神，话更加难听。
  女也这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就来说这些？我于他同为男子，不知陛下想些什么龌龊的苟且之事呢？”
  魏如言被她怼来不知说什么，最后暴怒着拂袖而去。
  魏如言一走，不知为何，女也是头一次在这宫里感受到了落寞，原来这寝殿如此冷清。
  有个侍卫悄悄跑进来说了句：“大人何苦如此？其实陛下在这里守了大人几个时辰，一直紧张着呢。”
  侍卫急急忙忙跑走了，她气闷却无力起身，只能认命摊在床上，想着刚才侍卫说的话，气消了一半，却依旧被他那句话刺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