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牛逼啊！你这么屌你咖喱人知道嘛？”秦川从床上爬起来，对陆无畏顶礼膜拜。
  “不，他们不知道。”他淡淡地回答。
  “陆大哥你看看人家有没有资质嘛，能不能跟上面说说好话让我也跟着你混。人家这个系统菜得抠脚，升满级了也没多强，小山都劈不开更别提岛了。”她摇着尾巴拽陆无畏的袖子求道。
  “你不打算回家了？”
  “想啊，但是人家更想给神打工嘛。”
  这丫头想得真美好。“别想了，赶紧睡吧。”陆无畏揉了揉猫娘的脑袋，“梦得睡着了做。”
  “诶——”
  “诶什么，你没那个资质，放弃吧。回家之后好好考虑考虑将来的打算，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人养个好孩子，这样就行了。”
  “……好无聊。”秦川嘟着嘴说道。
  “人本来就在无聊和痛苦间徘徊，不想无聊的话，你就只能痛苦了。”他见对方仍未放弃，便决定彻底打消她的念头：“你以为我干这活很好玩吗？老子是从尸山里走出来的，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除了杀戮就是训练。每次你都得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死去，有的是女人，有的是孩子。你一开始还是杀的普通人，等你一变强，敌人也会开始变强，你得去杀龙，杀死侍，杀僵尸，杀外星人，杀其他同样被那位管束的家伙……”
  陆无畏眼睛仍望着秦川，但思路已经沉浸在过去中。他的表情愈发凝重，往昔的记忆如山崩海啸般涌来。“你只能不断去杀，不断去战斗，战斗到攒够那根本不可能到手的五万分为止，要么……就只有死。”
  秦川早已哑口无言，陆无畏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孩子说得太多了。他拍着猫娘的肩，语重心长地讲道：“好好珍惜无聊的日子吧，那对我来说已经是奢望了。”
  秦川无语，只能应一声嗯。
  陆无畏看到她的眼角有点点水光。
  “原来神是这么残忍的么？”
  她在难过？她难过啥？是因为被陆无畏拒绝，还是因为了解到主神空间的凶险？
  她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天道无情，天地不仁。我上面那位……它是没有感情的，也许只是个机器罢了。”陆无畏哑笑了一声，“神是个机器，有趣吧？”
  秦川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陆无畏的头顶，但她的身高不够，踮起脚尖也只能碰到脸颊。冰凉的手心紧贴上皮肤，让他感觉怪怪的。
  “好了睡吧，你姐也回来了。别再想这些，明天赶早上路，我尽快送你们回家。我的同伴们也在等着呢。”
  陆无畏把秦川的手轻轻抓开，将她的头发薅成鸡窝。她罕见地没有阻拦，被陆无畏轻推着往门外走去，迎面碰上洗漱完回来的米特奥拉。
  “啊拉，已经商量完了吗？”银发妞见秦川不对劲，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秦川桑？”
  “没，没事，姐姐。”猫娘声音低落地回复。
  “您不会欺负她了吧？”米特奥拉皱着眉看向陆无畏。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行了睡觉吧，到好孩子休息的点了，晚安。”
  他这么说了，米特奥拉便也没再追问。“那，晚安，无畏桑。”
  “晚安，哥。”秦川回头说道。
  “嗯。”
  他目送着两人进屋，带上门并关闭了萤石的窗户活板门。大床的上方铺了一层紧致的毛布，以与蓬松的羊毛方块区分开。床头的墙里也镶嵌着一块萤石，关上最后一块活板门，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有点点微弱的亮光从房门下的缝隙中钻进来。
  陆无畏盖上被子准备冥想，床上散发着一股猫味。
  ***
  女孩从黑夜中惊醒。
  她以为来了敌人，便装作仍在熟睡，过了会儿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睡在旁边的同伴在梦中咳嗽了一声，把女孩吵醒了。
  布鲁斯先生可能感冒了，女孩想道。自从两人认识起，他就一直穿着条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裤衩，松紧带早已撑破，布鲁斯先生只能在裤裆上艰难地打了个结，否则他就只能整天提着裤子走路了。
  “吁——真是吓了一跳呢。”女孩的好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压低声音说道，“四糸奈还以为那些可怕的人又来了。不过布鲁斯先生也真可怜，都光着身子快一个星期了。”
  他们正处在一块天然形成的洞窟内，抵挡住了晚上带有湿气的微风，但饶是如此，雨林夜晚的气温也并不适合裸睡。布鲁斯先生躺在泥土上，双手无意识地抱紧了身体，以保留住些许温度。
  女孩一开始本想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布鲁斯先生，但被对方婉拒了。“布鲁斯先生真是绅士呢，”四糸奈在事后评论道，“他宁愿自己受冻，也不想让可爱的四糸乃着凉，如果是士道先生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做吧。”
  可四糸乃却觉得难以心安。年幼并不能成为自己享受优待的借口，更何况有着灵力加持，自己很难感觉到寒冷。她在一天夜里悄悄脱下外套给布鲁斯先生披上，对方醒来之后虽然感动，却告知四糸乃自己并不需要——她自己穿就可以了。
  “我想……帮上布鲁斯先生。”四糸乃望着黑暗中轻微发抖的同伴，悄声向好友诉说着。
  “四糸乃真是个好孩子呢。”四糸奈的嘴巴开开合合，言语从棉花做成的躯体里传出，“可是布鲁斯已经说过不需要外套了，再这样做可能会惹他生气哦？”
  生气的布鲁斯先生很可怕，这点两人早已明白。要是四糸乃有着琴里桑那样的能力就好了，她的灵力只能放出寒气，对于当下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帮助，以至于连生个火都做不到。如果是琴里桑，如果她是琴里桑的话……
  “哦——等等四糸乃，四糸奈想到个好主意哦。”好友突然捂着嘴一脸坏笑，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呐、呐，四糸乃，和布鲁斯先生互相取暖吧。”
  “咦？”四糸乃先是惊愕，随后红透了脸，她没想到好友会给自己出这种主意。“可是，可是……四糸乃只让士道先生抱过……”
  女孩的声音越发微小，这种事情太难为情了，她不好意思再讲下去。
  “没关系啦，只是抱住取暖而已，不会有什么的。而且四糸乃也不想让布鲁斯先生因为感冒死掉的吧？”
  “唔……”四糸乃抓着帽檐，侧躺在地上忸怩起来，白皙的脸蛋早已一片粉。“如果是为了救布鲁斯先生……四糸乃可以。”
  “哟西哟西，四糸乃真是好孩子~”好友伸出短短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四糸乃，干巴爹！”
  女孩静悄悄地站起，娇小的身躯来到男人身边，不留下一丝脚步声。她在对方身后轻轻躺下，身子贴上后背，人的体温通过衣服传达过来，如冬天里的火炉一般温暖。
  （士道桑……）
  四糸乃右手抱紧布鲁斯先生的腰间，尽可能地为对方提供热度，但似乎她的手要更冷一些。
  “加油，四糸乃，很快就暖和了！”四糸乃也将身体贴上去，但她的体型小小的，只有女孩脑袋大，对着凉的布鲁斯先生来说仅仅是杯水车薪。
  “等等，四糸乃，”她突然回过头，将声音尽可能地压到最低，向好友耳语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她也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以他们为目标，愈来愈近，愈来愈响，最终停在了洞穴外面。月光被物体遮挡，阴影覆盖在石壁上，一如女孩心中的阴霾。
  四糸乃偷偷将头抬起一些，在布鲁斯先生的遮挡下看向外面。
  是那些可怕的人。
  洞口边站着几个与布鲁斯先生相同的成年男人，因为角度的原因，四糸乃看不清他们的脸。其中一人身上穿着动物皮制成的铠甲，其他几人则几乎赤裸，却长有六只手臂。他们个个拿着刀斧，有的还带着短弓。武器在月下反射着银光，给人的感觉如长枪大炮般险恶。
  “！”四糸奈赶紧推了推布鲁斯先生，对方一开始并没有反应，但很快又站了起来，与洞口的几人对峙着。
  “#&@*”带头的盔甲先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名六手先生举起弓箭对准了三人，布鲁斯先生抬起手来，同样说着四糸乃听不懂的话，将她俩护在身后，缓缓向前接近。
  “$%#！”盔甲先生下令道。六手先生们拉着弦的手指松开，箭矢飞了出去，射向布鲁斯先生。
  “不要！”四糸乃喊道。
  箭矢无法避免地撞上了坚硬的物体，在黑暗中旋转、落下。
  布鲁斯先生生气了，生气的布鲁斯先生很可怕。
  “run！”他回过头，用低沉的嗓音对身后的四糸乃吼道。
  布鲁斯先生的眼睛发出诡异的绿光，他的身体急剧膨胀，皮肤也开始转向绿色。洞口可怕的人们开始惊呼，他们赶紧后退分散，箭矢继续徒劳地射出，一支接一支被弹到地面。布鲁斯先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壮，头几乎快碰上洞顶。他的躯体如巨人般壮硕，仿佛一株生长在山洞里的参天巨树。
  “吼————————！！！”
  生气的布鲁斯先生冲着可怕的人们怒吼，那声音如野兽般粗犷洪亮，仿佛一只巨兽被从睡梦中扰醒。四糸乃早已与四糸奈一起躲藏在寒冰之中，冰墙后方，大地碎裂，可怕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可怕，好恐怖，好害怕。
  “士、道、先生……！”
  她紧闭着双眼，以断断续续的哭腔呼唤英雄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