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之后艾什丽帮陆无畏擦干身体，又给他换上了件干净的白羊毛衣。
  羊毛，羊毛，全是羊毛。衣服是羊毛的，帕子是羊毛的，就连内裤都是羊毛的。陆无畏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秦川说过mc的世界没有棉花和亚麻，以至于连普通的布料也无法获得，这也是她偶尔穿上皮甲的原因。
  而不同于依靠工作台制成的皮质盔甲，陆无畏身上这件衣服很有可能是纯手工缝纫的——他不太相信一个造东西全靠工作台的沙盒游戏能有缝纫机。
  能仅凭羊毛和手织出这种精致的衣物，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感叹。
  “其他的拿去洗，斗篷给我就行了。”
  “好的。”
  艾什丽给他换上拖鞋（没错，还是羊毛的），拎着靴子带他回了房。
  “老爷，您的衣服我会尽快烤干，明早送到卧室。”
  “行，你可以走了。”
  “好的老爷，请您安歇。”
  “等等，”陆无畏留住他，“你们这怎么刷牙的？”
  “用树枝，老爷。”
  我就知道。陆无畏扶额。
  “需要小女现在帮您去取么？”
  “不用了，你给那俩准备就行。”
  “好的老爷，祝您晚安。”
  艾什丽微躬身子行礼，把房门带上走了。
  陆无畏抓起烟斗继续抽，心里开始发愁。
  要是他们在这待太久，该不会牙膏用完之后自己得干刷吧？
  去你妈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进来。”陆无畏说道。
  结果秦川还是敲了敲门。“大哥，在吗？”
  烦。“进来吧。”
  二女穿着同款的睡袍进了屋，秦川早已卸下了盔甲，头顶两只猫耳遮也没遮，不过尾巴倒是藏在衣服里了。
  “嘛事儿？”
  “姐姐要跟你商量什么，别问我，人家只是一个小可爱。”说着秦川便趴在了床上，尾巴呼噜呼噜地摆着。
  米特奥拉端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无畏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你还问我？你不是智慧女神吗。”陆无畏深吸一口，嘴巴皱成o型吐着烟圈。
  “您还真是幽默呢。”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先来谈谈我们的终极目标——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当然，我是打算返回现实世界，您和秦、奎茵桑应该是要返回自己的宇宙吧？”
  “就按平常的称呼来吧，这附近也没人偷听。”陆无畏将烟气留在嘴中，一口白烟吐到对方脸上，“不过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咱们的来源应该都不一样，就算通关了游戏打开传送门，它连通的目的地也是个问题。”
  米特奥拉先是屏气，随后点头。“没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万一传送门最终将我们送往了未知之地，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陆无畏吸着烟陷入了沉默。如果杀龙通关之后他没法回到主神空间，而是去往了其他宇宙，那这事儿可以说是相当麻烦。
  他的最终目标只有主神空间，即使是返回现实世界也不行。因为他跟黄大姐约定好了，要带大家一起回家。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是……死亡。
  要是真能只牺牲他一人以换得全员幸存，陆无畏完全可以投入到地狱业火之中。
  米特奥拉见他没开口，便又说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既然这个王国——吉莫奈并没有深入探索过下界，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做第一群吃螃蟹的人。获得烈焰棒，收集末影珍珠，打开通往末地的门，在击败末影龙之后近乎完美地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这一方法的容错率太高，哪怕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也无法达成……我曾经就犯过这种想当然的错误，但好在结局还算是美好。”
  她的眼神透过桌面凝望虚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灯光打在米特奥拉身上，将其影子投射到窗下的墙里。
  “黑曜石已经明了了，咱们可以到王城去取，末影珍珠应该也一样。”陆无畏对着一边吐气，白烟拖着尾巴奔到了床尾，“毕竟这世界经历了好几次长夜，那原住民应该也杀了很多末影人，照常理来说肯定屯了不少存货。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传送门上。”
  米特奥拉看向在床上打滚的秦川，蔚蓝的眼睛眨了眨：“是的。”
  “但是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淡薄的大团白烟中饱含着无奈，陆无畏手肘撑在桌上，关上了当作窗户的活板门。
  “不，”米特奥拉身体前倾，微笑的眼瞳中闪烁着光芒，“还有一条路。”
  “我们所未知的部分，恰恰可能是回家的关键。”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深黄的木制半砖上，“我们现在假定您当初穿越到这片区域，依当时的情况来看，您要么是步行，要么是用的推进器来到了我所处的这片森林。”她手指向前滑动，在据最初几厘米停下，用继续往上拖动。“我们一路北上——当然也有向西，在牛群附近找到了蜘蛛，又遇到了当时正被追杀的秦川桑。”
  陆无畏当然记得。他看着米特奥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划过，倾听着对方的言语。
  “在这片区域里我们三人陆续相遇，可之后却再没遇到过其他来自异界的被造物，我觉得并不是偶然。”她手指画了一个圈，又在上面点了点，“您觉得是这样——某个与阿尔泰尔类似的存在，或者就是她本人，特地将我们转移到了这一片区域内，以便让咱们在无意中帮他/她完成某件事？”
  有意思。“接着说。”
  “这种猜想有点类似于最近大火的异世界轻小说，特别是那种以主人公无敌为卖点的。”她看了眼陆无畏，目光意味深长，“您可能就是那位存在的计划中关键的一步。”
  豁。“你是说我是主角？”
  “如果我和秦川桑是女主角的话，没错。”
  “按你的说法，那个阿尔泰尔肯定是特别强大，或者有同等阶级的靠山。”陆无畏挪动身体靠在墙上，叼着烟斗歪脖看她，“你知道基因锁么？这种力量体系分五个阶级，而我已经到四阶半步了。我上面那位的传送虽然是强制性的，但也只能威胁到四阶中级境界左右的人，而一旦突破到四阶高级，即便是那个大鸡蛋也不能无视本人意愿强制执行传送。四阶高级的实力，据说一拳就能打碎大陆，移山填海不在话下，换言之我上面那位起码也是这种等级。你口中的阿尔泰尔有那个本事？”
  有关基因锁的知识，是他们在与天神小队的战斗中获悉的。当时老樊和百里在商量过后才告诉了他们这些消息，但似乎仍有所隐瞒——这是陆无畏从他们体内听出来的，心跳不会骗人。
  “很可惜，并没有。”米特奥拉沉静地回答。“但无畏桑，我得提醒您一句，不管您的世界拥有怎样严谨的力量体系，它也终究只是被造物主设定出来的而已，对阿尔泰尔的能力并不适用。”
  陆无畏抱着胳膊的双手紧紧一攥，牙齿差点将烟嘴咬碎。他重新面对银发妞，将烟斗拍在了桌子上：“去你妈的造物主，老子就跟你讲明了，我他妈就是从现实世界来的！老子们来回穿梭十几个宇宙，杀的就是那劳什子被造物！你和兽人打过架么？你跟龙族见过血么？你见过哪个小说的气功大师戴着黑科技拳套去挑战龙王？你见过哪门子不三不四鱼龙混杂的队伍一起去弑神？我他妈戒指里还装着利维坦之斧，你想看……”
  陆无畏停住了，他的举动太过突兀，以至于米特奥拉瞪大眼睛无法作答。床上的秦川不知何时正看着二人，瞳孔完全扩散的猫眼不由自主地躲闪。
  他的五根手指也在不自觉中陷入了木桌，深度直达第二指节。陆无畏把手拽出来，不小心挖下了一大块木料，桌面上残留着木屑和烟灰。
  “抱歉，我太激动了。”他抓起桌上的烟斗，草叶仍未熄灭。
  他冲动之下的举动像极了儿时的父亲，而这使陆无畏感到恶心。
  去你妈的陆洪涛。
  米特奥拉沉默了半晌，终于张口：“不，先入为主也是在下的过失。对不起，无畏桑，我不知道您确实来自现实世界，看来我所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深吸了一口烟，抬头望着天花板。
  “继续说吧。”
  “好。”米特奥拉扫下桌上的渣残，“如果我的分析没错，咱们的穿越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对方也许早已预料到了我们的行动，因此才会在进行传送之后暗地旁观。而事实是，他近乎成功了，因为我们除了通关无路可走，除非……”
  “嗯？”
  “除非我们不去选择击败末影龙，而是挑战其他boss。”
  有意思。“你是说凋灵是吧。”
  凋灵是这个游戏的分支头目，前几天秦川在与两人的闲聊中提到过。它可以也只能依靠人为召唤，需要准备三颗凋灵骷髅的头颅，以及摆成t字的四块灵魂沙，而这两样东西也只能在下界获得。陆无畏当时还想着没准能从中拿到一个支线剧情点数呢，毕竟自己来这一趟就花了不少点数和d级支线，能回点本的话再好不过了。
  当然那也得是在主神上线的情况下。
  “没错。它不在主线剧情中，属于可打可不打的那一类分支boss，依常理来看，应该是属于那位存在的计划之外的。而且按不同情况，凋灵可能比末影龙还要危险。”
  有意思。“这个可以。但是打完之后呢？”
  “我不知道。”米特奥拉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