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处暑(风水轮流)
作者:
韦氏又宣 更新:2021-05-24 19:39 字数:3735
一出德馨殿,甘氏脸色突变得阴冷。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一个机会,今日终于得以实现。抬头望一眼上苍,孤云游荡在碧空下,不知是命数还是多行不义,她许氏终于得了这么个令人‘皆大欢喜’的下场。
“如此看来,老天待本宫还算不薄。赢一局输一局又如何?她不是时常扬言要变天吗,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贱人如何全身而退?”
如此喃喃自吟几句,只见那名贴身红衣宫女疑惑不解,但脸上都不约而同堆上同样的笑。
“娘娘,听说那个许氏离开兴宁宫的时候还笑着呢。现在是回宫吗?”
甘皇后之所以说是天意,很多原因正在于太后此进恰恰昏迷不醒,明王人又在外,许贵妃真是叫天难应、叫地不灵。留下一个乐妃,自身还难保,能勉强不再出错,在太后那儿落得几句好算是不错了。
甘氏几乎是乐乎着呼出声:
“自然是去太后那儿,那个贱人就陛下一人宠着,离了陛下,整个后宫那些人巴不得她早死呢。吩咐下去,让咱的人随时准备下手,可别她在冷宫太好受了。”
以前甘氏没太明白,甘兴所言的不斗为斗,还劝甘氏多读《孙子兵法》,少读《三十六计》,现在甘氏总算明白了:前一书重在讲势,后一书仅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世间输赢无外乎两点:一是实力,二是等待对手出错。
那红衣宫女紧紧跟着:
“娘娘,那今日还要去打坐吗?”
“那是自然要去的,现在本宫明白了,越是胜券在握,越得要沉得住气,尤其是这种时候。”
阿古奇寡难敌众,那么多卫衙里的高手一齐上,丝毫占不半丝便宜,而且地道内空间狭小,不利于阿古奇发挥自身招势,又还得分出心来护着冰兰。一刻钟下来,自身多处受伤,且战且退,算是侥幸逃出了董府。
府外一条无人的街巷内,主仆两人一扶一瘸相互搀扶,到了一个拐角,阿古奇一陈无力上来,又因体格硕大,冰兰扶不住,蹲着着咳血。望着身后也暂无追兵追来,索性喘息一会儿。
“阿古奇,你还能撑得住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董应钦发现了什么吗,让他这个大徒弟下如此狠手?”
“可这不对呀,董应钦本人没在。要真想灭我们的口,他应该亲自动手才更有胜算。”
冰兰左右慌张看了看:
“看他们这此是下了绝心的,先不说这些,找个地方安身下来再说罢,走。”
吃力撑起身体,两人很快消失在了陌生小巷中。
顺着踪迹追来,董孟一行人也很快追到了之前大渝外犯喘息之处,踪迹最后一滴受伤流下的血渍就是在此处,冰兰心细,为防被追踪,早在逃离前把血迹清除掉。
董孟食指沾着仍还未凝固的血渍捻了捻,身后一个卫使终于发问了:
“大人,这简直难以置信,为何这两个逃犯是藏匿在卫尊府中,事后被问起,让兄弟们如何解释?”
时董孟已经站起来,踪迹已无,无法追击:
“跑了,就算翻遍全城,也要给我找出来。对了,至于方才之事,是我收到密报,此二贼趁师父进宫之空档,想入府盗窃卫中密档。好在消息及时,若是迟了半步,恐怕他们早得手了。”
话解释得过于勉强,但有了这一统一口径,对外也就好解释了,一众人就地散去。
出宫前,董应钦步履不紧不慢,一路还在想这晋帝究竟会如何下板,受罚之人谁轻谁重?一直走到入宫正大门,发现自己府里一下人神色慌张在宫门不远处等候,焦急徘徊张望。
一见董应钦,迎上靠近,不知在耳语在报些什么,只见董应钦怔了一下,接过下人手中鞭,策马飞驰回府。
入府时,董孟正在正堂呆呆立着等着,似乎知道董应钦接下来一系列举动。果不其然,走到董孟跟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掌,把董孟戴的卫帽都扇歪了。
当即质问:“人呢?”
不过董孟还是没有反应,冷冷地将头回正原处,低着头一句也不说。
“说!为何擅自鲁莽行事?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个中要害了吗?又为何明知故犯?回话。”
“师父打得对、骂得好,可您知不知道?咱都被那妖女骗了。”
一听到此话,董应钦眉头贤锁。是啊,回省近来自身,因为担心在晋帝面前失宠失信,各种绞尽脑汁在想着如何挽回颓势,对这几个徒儿关怀过少了。
“师弟的丧事都是师妹一人在操办,今日入土。徒儿做的是对是错,师父一去此处便知。”
说罢递给董应钦一个纸条,上有一地址,后默默转身出厅堂。
城西外,一座新坟前,董季一人在焚香洒酒,仪式简陋,身后立着一队平日里与董仲董季关系较好的卫使。当伏击结束后董孟一人快马赶到时,坟前其余人已经散了,仅剩董季想多待会儿。看见自己这个大师兄终于还是来了,董季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感慨:
“还以为师兄不来了。”
董孟还是没有回话,似乎近来突然变哑了,默默上前同样地焚香祭酒。三人少一人,董季碍于人多时克制,现在终于泪如雨下,示出女儿柔情:
“出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总找我聊可我总抽不出空,记得有一次他说过去看元济大师,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是预料到了些什么。早真脱下这身卫服,说不定现在他还好好活着。”
一男一女一坟,郊外显得特别凄凉,董孟起身背对着董季:
“凶手找到了,可惜大哥无能,还是让他们跑了,就差一点,我就能提仇人首级来祭。”
董季一听,左右用力拭干两脸颊上泪珠,坚毅问道:
“什么?”
“两人藏匿在师父府中,被我带着弟兄们抓捕时伤到了,伤很重,盘查又严,他们出不了城,现在人应该就躲在城内某处。”
董季立即恢复斗志,没问事件来由,也没再向逝者告别,疾速上马回城。
几乎所有名将忠臣府衙都是简朴而不失威严,周府也一样。自从答应了父亲前去提亲,王津言连玉簪情缘也忘了,确切说是不敢去再想起。只身来到周府,两家相约好的日子是次日,但这王津言早一日便要独自登门拜访,照其原先计划,是要先捣乱搅事,好让周家失望、也自己父亲无话可说。
上了贴,周治近来都在忙着肃清誉王案余党,查抄赃款,难得今日也在家。到了府前,一看周府整洁朴素,来时所计划的捣乱有些动摇了,可帖子已送了进去,他只好希望周治刚发外出办公务,偏偏周治不仅在家,还答应见人。
进府后,周家发现王津言显得有些另类,大多数求亲者,无不是前呼后拥,彩礼成队。这王津言可倒好,只身一人,无礼无媒。一个小婢女显得对其很是感兴趣,放下手中活计,不知高兴奔向何处?
“小姐小姐,来人啦!”
周子妍正在梳妆打扮,铜镜里反映出来的脸乖巧可人,小婢女接过自家小姐手中活,帮着打扮起来,这周子妍才有抽闲来问:
“什么人来了?看把你兴奋的。”
周子妍压根没什么兴致,猜想多半无非又是前来提亲的,自父亲被朝廷重用以来,每日这场景上演不下三遍,好在周治十分尊重这个宝贝女儿意愿,让女儿悄悄藏在帘后暗自观人。
有嚣张跋扈的......
有形将木讷的......
各色人等,总之,都不合周子妍心意。拒了那么多家,周治的确也得罪了不少朝廷中人,可有什么办法?眼下新晋官位,朝中地位未稳便要跟着办喜事,晋帝该如何想?百官又当如何想?为防结党之嫌,大多是能拖刚拖,一心办案。
“是位公子,好潇洒的,就一个人。”
这话倒是把周子妍给提起好奇来了:
“就一人?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提亲的?也许是有公务和父亲相商罢。”
“是生人,之前都没见过的,哎呀去罢小姐,这位可比以前那些好得太多了。”
趁着下人出屋倒水,打开眼前盒子,一把新簪静静躺在饰布上。
看着铜镜里映出周子妍脸上有一丝停留思考,小婢女灵巧,换了身新衣就要硬拉着前去。
下人上了茶,王津言一人干坐等着,此时已有些后悔。现在看来,若是胡闹一番,可真是有愧周治为人,堂中一切布置令人心生正气,不可亵闹。
得知人就要到来,周治又是长辈,让王津言等候是合礼的,可这段时间把王津言等得大失方寸,不知接下来见面时应当如何开口解释?
消息传来青竹小院,西门无双叹了一口气。
“眼下西北之事最为要紧,这两人暂时还不可出事,否则大渝人定会生疑。无论如何让京城内的人想办法开出小道。现在看来,御律卫是死了心要下狠手的,董应钦、董季知道真相后也必不会放过此二人。”
就眼下整座太康城内,除了西门无双外,巴不得所有人抓到冰兰之流都要亲自处决为快。
这秘处还是真难找,若没有地址,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地点是设在城南一个喧闹酒楼之下,与酒楼后相倚的入口,是一座久已废弃又荒凉的园子,没人会想到董孟会将人秘押于此。
燃起灯火,地下室内安静得呼吸可闻,而楼上正是喧闹无比的酒楼正厅。
当烛火把人脸照得渐渐清晰起来时,董应钦傻了!
只见眼前外域人模样与冰兰一模一样,哪怕装扮略有不同,也丝毫不影响这种相似。惊呆了的董应钦半天才哆嗦着问:
“你是谁?”
“大人事到如今还没想明白吗?还是你那个大徒弟厉害。”
董应钦惊愕方定:
“你是冰兰,那我府中地道内的人又是谁?”
“那是我胞妹,冰梅。”
“不,不可能。既是胞妹,她是大渝人,你怎么会是高鄂人?”
“我这个妹妹心思非常人可比,早年我远嫁高鄂,原本父母是许了她嫁去的,可她何其机灵,硬说是我们姐妹俩如此相像,让我顶着嫁高鄂,后来我才知道,父母知道后也无可奈何。再后来,到了高鄂,她说的为我好,是早就知道那户人家不可能给她常人待遇,这些年我所受的非人折磨全是拜她所赐。”
董应钦直接坐于地上,如其所言是真的,连太子、自己、整个御律卫都被那个冰梅骗了。
“此次有人找到我,把我那魔窟中解救出来,不管目的为何,我一定要来晋国找到她,当面向她问清楚,当年为何如此待我?至于自身安危,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一看这个‘冰兰’,果然形体消瘦,样貌虽极度相似,可能看出生活境况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