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茗香阁里点了烛火，灯火通明。
  高瓶上插着一株桃花，这还是宫女们清晨采摘回来的，隐隐还暗香浮动，也衬得这诺大的寑殿里有些寂寥。
  檀木桌上摆放着几壶桃花酿，有几个空瓶子被随意丢在脚边，苏云湘醉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男子在他的面前晃动，那人一身黑衣，眉目沉静，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阿渊……”苏云湘踉踉跄跄站起身，哪知脚下慌乱，踩到了裙裾，一个重心不稳……她直接扑到了刚进门的苏渊身上。
  刚才有人告诉他，四公主自与叶欢城谈完话之后便一直心情低落，拿了几瓶桃花酿便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迷迷糊糊间一直喊着“阿渊”，宫女们怕出了事，便赶紧去请他过来。
  谁知道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苏渊被她这么大力一撞，触到了身上的伤口，他暗暗倒抽了一口气，小心护着怀中的女子，不让她掉下去。
  “公主……你醉了。”
  苏渊不敢逾越，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些距离，用手扶着苏云湘，怕她摔倒便让她的重心靠在他身上。
  “暮音离……她跳了玉盘飞仙舞，她居然为了别人跳了玉盘飞仙舞……”苏云湘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想到什么往事，她突然抬起头，水滢滢的眸子充满了悲伤，“那时候……我也曾为你跳过这支舞，我问你，我跳的好不好？”
  她也不知喝了多少桃花酿，此刻一开口，扑鼻而来的芳香直直冲他面门袭来，竟让他心下有些恍然。
  苏云湘一瞬不瞬地将他望着，似乎是与他杠上了，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公主跳得很好……”
  苏渊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回答她。
  他作为苏云湘的侍卫长，跟随她好几年，她是一个多么尊贵的人，宫里人人惧怕她，她也不喜与人往来，孤零零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要强，不愿在人前露出一丝窘态，也只有遇到暮音离和那个人才会卸下面具，展露自己真实的喜怒哀乐。
  如今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不过是将他误认成了那个人。
  “既然跳的好……你为什么从来不看我一眼？”苏云湘低低说着，蕴含着无限委屈，让苏渊的心都跟着一颤，“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暮音离？”
  苏渊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他不清楚，也没办法插手。
  不过苏云湘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此刻脑子里昏昏沉沉，心里像是装满了无数的委屈，怨恨，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口。
  “今日叶欢城说……暮音离不懂才艺。”苏云湘笑了一下，似乎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他们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我和她一起在素山学艺四年，她样样都比旁人好，无论是剑术软舞，焚香抚琴，亦或是诗词文章都是最出色的……叶欢城跟她比，简直是不自量力。”
  苏渊沉默地听着苏云湘的絮絮叨叨，夜里的温度比白日更凉了一些，窗子里吹进来的冷风让苏云湘哆嗦了一下，苏渊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云湘，见她醉得昏昏沉沉，根本分不清他是谁，这才大着胆子，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护着自己最爱的珍宝。
  苏渊想起白日里香薇问他，这是何苦？
  她又怎么知道，只要待在四公主身边，只要四公主看他一眼，他便不觉得苦。
  能将她像这样揽在怀里，这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这一年，老天不知有多垂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