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同何岁对面坐着，旁边还坐着明面上是来找她玩的欧明。
  对面的女孩在朱府养了许久，原本暗黄粗糙的皮肤养得水嫩白皙，同姜氏有七分相像的面容画上精致的妆容，便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都难掩风情。虽还是不如从小养在大家族中的女子，但到底和当初那个“前来寻亲”的瘦弱女孩大不相同了。
  把穿越女的灵魂弄走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但想要让原本的何岁重新同这具身体契合，着实花了陶墨不少心力。她许久没有做这种工作了，再做难免手生，故而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练习了许久，才敢真正用到何岁身上。
  至于欧明，大小姐没见过这场面，特地来看新鲜的。
  陶墨余光瞥见欧明不加掩饰的失望神情，笑道：“怎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欧明支吾了一阵，道，“我先前以为你会布个法阵或者灵阵什么的，或许还需要什么特殊工具……没想到这么简单，你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上半天，就完了。”
  “噗”陶墨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是……傻了吧！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况且灵魂引渡原本就是灵魂上的事情，光用眼睛看不出什么名头的。”
  “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欧明急吼吼地反驳。
  陶墨不再调笑她，转过头仔细盯着马上便要醒来的何岁。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解决破坏者是她的本职工作，她还真不想把那个穿越女送回去。那女孩虽然同她不对付，但心思单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眼前这位原身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也不知会不会给她添些新的麻烦。
  陶墨思索着，欧明便也看着何岁不说话，只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何岁慢慢睁开了眼。何岁的神情还有些迷茫，眼神涣散地盯着陶墨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阿陶！”何岁的神色变幻了一阵，忽地起身，上前来抱住陶墨，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欧明原本见她扑过来，已经拿出了武器暗自警惕，却突然见她直接哭了出来，不由懵了一懵，手里的武器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陶墨也愣了一愣，但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外面何岁的贴身婢女听到了动静作势就要进来，被早收到陶墨吩咐的画省给挡了回去。
  “三姐这是怎么了？哭得这样凶，若是母亲来了，指不定以为是妹妹我欺负你了呢。”陶墨佯怒道。何岁同旁人不一样，她的灵魂虽然不知怎的微弱成那个样子，但也正因如此，机缘巧合地能看到些朱五娘那般看不到的真相。
  换句话说，就是何岁知道穿越女的存在，知道之前发生的种种，并且知道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
  陶墨心下一沉，突然有些后悔起救这个“女主”来。
  只怕又是个麻烦。
  “没，没事，我就是忽地想抱着妹妹哭上一哭。”何岁似是缓了缓情绪，才一边擦泪一边小声抽噎道。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姐姐方才才对着我一通冷嘲热讽，莫不是忘了?”陶墨冷声道，便是何岁已经知道了事实，她也没有准备堂而皇之地在何岁面前暴露身份，且不说隔墙有耳，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莫过于装傻到底了。
  何岁低下头拭泪，她是见了朱令月的样子的，现在又瞧陶墨这般反应，心下便以为自己能记得这些事情只是个意外，朱令陶定是不知道的。
  但她生性谨慎，还是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一番，见陶墨面无异色，才稍稍放了心，面上只道：“我方才不知怎的，眼前闪过许多我们一起的画面……妹妹，我们……”说到这，她似乎才注意到房间还有个外人一般，收了话头。
  欧明抽了抽嘴角，她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陶墨好笑地看一眼欧明，见何岁又语气轻快地同她们俩说起旁的话来，也跟着附和两句。这何岁比之前那个聪明些，说话也高明一点，看似说了不少，却其实什么都没说，分明才当了几个月的闺阁娘子，还是看着别人掌控她的身体行事，却把这里人说话留半句的习惯学了个七八分。
  陶墨没兴趣陪她玩这些猜谜游戏，何岁这是真的真情流露也好，有什么别的目的做戏给她看也罢，她都不惧，只是要多留个心眼盯着一番罢了。
  这厢陶墨和欧明二人陪着刚醒来的何岁闲聊了会儿。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关系又跟“亲密”二字八竿子也打不着，还又都各自心怀鬼胎，自然也聊不到一块儿去。随便扯了两句衣服首饰，脸不红心不跳地商业互吹一番，就词穷得不得不告辞离开了。
  何岁亲自送两人出院门，三人站在门口还说说笑笑的，尤其是陶墨和何岁，不知道的说不定还真的要以为这是对亲亲热热的姐妹花呢！
  “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得足罢了。”欧明讥笑道。
  陶墨给自己倒上一碗白水，觉得冷了，便让画省去再沏一壶来。
  “怎的喝起白水来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这茶里还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佐料，可不是一般的重口味。”欧明嘲笑她。
  陶墨也不恼，她本就不是朱家的女儿，姜氏现在看着她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没有一天不希望她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只怕还想要再落井下石一番才能解气。府里的下人虽然未必都知道真相，但也素来懂得看主人家脸色行事，带她自然愈发怠慢，吃穿用度一降再降，时不时还要踩她两脚用来向姜氏表忠心。如果不是朱景山在乎她的才能和用处，又考虑到朱家在外的名声，她现在多半就不在朱家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欧明道。
  陶墨笑：“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是老虎?朱家也不是什么犬，我本不是朱家的孩子，如今还能坐在这吃住，已是我取巧的结果了，你呀，回去多学学这些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