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搂着怀里的娇人儿，大摇大摆地往钗翠阁里去。
  他这次贪污的数目比较大，虽然向上面孝敬了大头，但手里到底也留了不少，故而听见新收的怜香向他要首饰的时候，便心情很好的直接带她来钗翠阁挑选。
  钗翠阁的掌柜刚送走一个贵客，见于承进来，忙冲身边人打了个眼色，挥开一边挡路的伙计，热情地迎上来。
  “于尚书，稀客，稀客！”掌柜笑脸相迎道。
  其实于承哪里算是稀客，他隔几日就带着不同的女人过来，说是大熟客还差不多。但也是由于他每次带的女人都不一样——虽然这些女人对他的花心也大多心知肚明，但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的。钗翠阁的掌柜做了这么些年，知道这些女人喜欢听些什么话，也知道怎么在于承的接受范围内有选择性地说些能帮他讨好这些女人的话。
  这也是于承喜欢来钗翠阁的原因之一。
  于承很给面子地同掌柜寒暄了几句，见怀里的女人无趣地四处张望了，才对掌柜道：“等急了？等急就去挑，看中哪个让人包起来！”
  女人这才娇娇俏俏地推脱了两下，便挽着于承走到柜台边去挑选首饰。
  于承这人花心是花心，对待女人却总是温柔得很，也耐心得很，此时任女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无趣的衣服首饰，不仅没有半分不耐，还饶有兴趣地同她探讨哪个镯子更漂亮，哪根金钗更配她。
  掌柜跟在他们身边一一介绍，对于承的行为不予置评。
  柳娘子站在楼梯上，轻轻扯起嘴角，朝他们的方向望过去。她的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身上穿着浅绿鹅黄交错的衣裙，裙角绣着时下流行的细碎花纹。
  她轻轻走下楼梯，姿态优雅，每一步都踏出不大不小的距离，轻启嘴唇，人未至，声音就先到了：“于尚书。”语调轻柔，礼仪也挑不出错处，不像是首饰店的老板娘，倒像是哪个世家贵族家中的大夫人。
  于承循声望过来，看到缓缓走进的柳娘子，很给面子地行了一礼，便十分君子地把目光微微错开。
  诚然，柳娘子不仅是个姿色上等的美人，多年经营钗翠阁的经历也赋予了她普通女子所没有的特殊韵味，每每吸引得于承心神向往，但于承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自然知道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需要忌惮。他平日里强抢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便罢了，这钗翠阁的老板娘，他却是万万不敢随意染指的。
  这钗翠阁是在六年前突然建立起来的，在京城这种老字号遍地的地方，实在谈不上什么底蕴，店面刚刚开起来，寻绊滋事的人自然一茬一茬地上，但无论多大的官位和权利都无一不在钗翠阁这里碰壁，自此也就打响了钗翠阁的名号。
  于承敛下眼中的思绪，钗翠阁不能惹的原因，除了它神秘的后台，还有柳娘子的长袖善舞。
  这女人实在不是一般的女人，一介平明出身，却在京城的一众贵妇面前都说得上话，便是公认最难相处的那几家夫人，也能被她几句话哄得服服帖帖。
  两年前，太子殿下就曾经把手伸到过钗翠阁，连它幕后的人都没有惊动，就被一众世家给挡了回去。
  这样灰头土脸的事自然不会让他知道太多，但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也是于承轻易不会在明面上得罪钗翠阁的原因之一。
  “娘子这是要出门？”于承随口寒暄道。
  柳娘子轻轻颔首：“今日是魏勇候夫人的生辰。”语调轻柔，态度却不热络，既不见亲近，也不显疏离，一如既往地刚刚好。
  魏勇候夫人于承是知道的，出了名的笑面虎，平日里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其实内里子是个十足的泼辣户，他的夫人就不止一次地抱怨过她被魏勇候夫人拐着弯儿骂了。
  魏勇候同他一样是太子党，而且权大势大，但魏勇候夫人的生辰却素来不喜大办，一向只请几个交好的姐妹，柳娘子能在受邀之列，着实让于承惊讶了一瞬，但他到底在官场打滚了这么多年，心里的情绪半分没有露出来，又随意说了两句话，便让柳娘子离开去赴宴了。
  柳娘子便简单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开了。
  “老爷，这人是谁啊？”于承怀里的怜香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朝柳娘子的背影望了一眼，睁大一双杏眼状似恶狠狠地瞪着于承。
  于承被他吃醋的小模样逗笑了，他一手揽着怜香，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戳了戳怜香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才道：“还学会吃醋了？那是钗翠阁的老板娘！”
  怜香听了这话，似是懊恼了一阵，又胆大地撒娇道：“奴不管，您要好好补偿奴。”
  于承就喜欢她这使小性子的模样，半点不怕他，生动可爱得紧。
  “好好，补偿你，补偿你！来，看中了什么，随便挑！”于承笑道，又转头对掌柜说，“把你们店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掌柜连声应好，把他们引到楼上的包间招待好，才走到一边跟店里的伙计交待。
  他们这样的大店，自然不会每样东西都摆在外面，真正的好东西都好好存放着，留给懂得的人或者出得起价钱的高官贵人。于承来店里许多次，花钱也豪爽，但想要店里这些轻易不外看的宝贝，这还是第一次。
  掌柜得了吩咐，自然不会怠慢。
  珠宝首饰一件一件接连摆到于承和怜香面前，不论是样式还是成色，都不是外面的那些比得了的。于承暗自赞叹这钗翠阁也是有些底蕴，竟藏了这么多好东西，面上对怜香温声道：“来，看中哪一件就跟我说。”
  怜香还有些怔愣，看起来像是被这一桌子的珠宝迷了眼，慢了半拍才低喃了一句什么，面上娇娇俏俏地应了声：“那奴可不客气了，定要选件最好的。”
  于承被她这贪财的小模样取悦了，纵容地应好：“那就选最好的，老爷我不差这点钱！”
  怜香便“咯咯”地笑起来，美目流转间，突然向掌柜问道：“你们家上好的首饰，真的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