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高远不自觉地又帮程振飞把椅子拉出来让他先落座，程振飞环顾着四周，说了两个有点矛盾的词：“还行，不错。”
  “到底是还行还是不错？”高远用问句指责着程振飞说话间的矛盾。此时服务员将菜单拿了过来。高远接住，没等服务员开口就甩了句话：“谢谢，我们先看看。”“好的，先生。”说完服务员就走了。
  “不错吧。”程振飞回着高远前面的问句，干净亮堂的西餐厅，桌子上摆着一束玫瑰和一支直径四五厘米的白色蜡烛，程振飞看着玫瑰问高远，“这座位也有点太……浪漫了吧？”
  “你介意就换吧。”高远也跟着看着桌上的摆设，心想，确实自己疏漏了，程振飞已经有妻且快当爸了。
  “没事，饿晕了，不挪了。”程振飞说着。
  “你要看吗？菜单。”高远问道。
  “当然看啊！”程振飞一把拿过菜单，“说好的要把你吃破产。”
  高远认真地看着程振飞看菜单的样子，程振飞突然抬头，看到正在看自己的高远：“这样看金主不太礼貌吧？”，然后又凑近了一些又问了句反问句，“哪怕是这样看前男友也不太礼貌吧？”程振飞跟自己说过很多遍要给高远机会找自己的幸福，但又不自觉地旁敲侧击自己如今在高远心目中的地位，毕竟自从分手后高远虽和自己还是“好哥们”但总是被往外推，哪怕婚前的那一次酒后……只是因为他程振飞醉酒后一厢情愿吧。哪怕有过想在高远家留宿的念头，都被无情地掐灭，要么拒绝，要么直接开车把他送回老婆身边。所以干脆自己演一回好老公让高远放心，省得以后约高远吃个饭他都能小心翼翼好像怕被程振飞吃干抹净似的。不过程振飞老婆支持他追前男友的言论，却让程振飞有了一点动摇似的，程振飞心中快被自己浇灭的小火苗好像又要开始重新燃起来了。程振飞他一上高远就能被拿下是真的吗？不是的吧？上过了，没拿下啊。
  “咳。”高远掩饰不下去，假意咳嗽一声，“抱歉，我好奇你想怎么把我吃破产。”高远脑子转得挺快，立刻找出了一套盯着程振飞的说辞。
  “高总您如今的职位还怕我吃穷你？”程振飞终于从思绪里撤出来，没仔细听高远的话，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
  “我没说怕，只是好奇你怎么吃能吃到一个人破产。”高远回道。
  “吃破产是不可能的，多吃点倒是有可能的。”程振飞叫来服务员。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问道。
  “点心，各来两份，其中一份打包。”程振飞手指对着菜单上点心的部分画着圈，“甜的点心，两份都打包，打包的晚点再做，请保证出门的时候是热的。”
  “好的，先生。其它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问道。
  “其它的问对面的先生就行。”说完把菜单觉回高远手里，高远没来得及问为了把他吃破产还要打包这么多是什么道理，就被程振飞打断了，“看看，其它的你点，我随意。”
  高远按照自己的喜好，以及记忆中程振飞的口味偏好，点了些，不多，不是怕破产，点心已经点了不少，怕浪费。
  “没来得及问你。”高远突然开口道，“为什么上周末突然和你老婆请我吃饭？”
  “哼。”程振飞好似冷哼一声，但其实并不冷，而是觉得高远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请兄弟吃个饭也要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人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累了？”哼，问句，我也会，程振飞这么寻思着。
  “行。”高远思索道，“之前才觉得你有所好转，现在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
  “你要求也太高了吧，开个玩笑都开不起。”程振飞又补充道，“更何况我说的话连玩笑都算不上吧。怪不得以前我们总吵架呢。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怎么找女朋友啊？”程振飞这么问，一来是真觉得以高远执拗的性格应该是哄不好另一半的，二来可能也是想套个话。程振飞真觉得自己比以前胆子小了，第一次追高远的时候，他俩认识才没多久，成功就成功，失败就还是路人；但是现在好歹是兄弟，失败可能会从兄弟变成路人吧？
  “别总说我们以前的事了。你都结婚了。”高远说道。两人沉默了数秒。高远心说，如今你有家有室有娃要生，不该总提前男友，无论是在老婆当面还是背后。但是高远提醒过很多次，都不想再提醒了，这等啰嗦与他性格不符。
  程振飞心说，又来说教了，这么样的说教频率，哪怕鼓起了一点勇气也是会被浇灭的。
  而高远，又与他性格不符地对程振飞多啰嗦了起来：“上周末吃饭，你在你老婆面前说了很多，就差……”
  “就差直接坦白你是我前男友了是吧？”程振飞问道。高远没回答，不置可否。
  程振飞则继续说：“坦白又没事，谁还没个前任？”更何况他老婆还怂恿他去追前男友，只可惜程振飞自己有点……怂。高远的视线从程振飞上短暂移走了片刻，长叹一口气，才又把视线移过来。
  “您老……”程振飞真是怕了高远的说教了，不等他开口就立刻补充道，“别！别叹气！我现在也只关注我家里的老婆和娃和我的工资。只不过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跟自己人藏着掖着干什么？……您别，别说话，高远大哥哥，我真是怕了您老这张嘴。我跟我老婆相处和睦，为对方考虑和着想，互帮互助，模范夫妻简直！”
  这时服务员上菜了。
  高远开了一句话的头，程振飞拿连珠炮似的回复堵住了高远的嘴。这回又轮到服务员上菜来堵高远的嘴了。
  “我说你就别瞎操心了。”程振飞正在一刀刀将牛排切碎，边剁牛排边说着，“省点唾沫用于更好地消化中饭吧。今天这顿中饭也是因为生意而已。”
  “看来是我话多了。”高远好像在自我反省，看着程振飞剁牛排的架势好像真的是在听唠叨的家长教育而嫌弃得咬牙切齿。
  “请不要担心我会在有老婆的情况下来拐你，行吗？”程振飞无奈地作出一句问句式的承诺。
  “行。是我总犯唠叨的老毛病。”高远回道。
  程振飞心说，可不是？话虽不多，但是一句话却可以重复好多遍。
  “吃吃吃，吃你的。吃完我还想着给我公司嗷嗷待哺的小伙伴拿些吃食回去。”程振飞装作嫌弃高远唠叨似的说道。其实现在程振飞可怀念高远的唠叨，以前没珍惜，只是现在每回唠叨只有一个主题，每回都把程振飞鼓足勇气的火苗又浇灭。
  吃完饭，程振飞带着打包的东西和高远往回走。
  “总经理做人肉快递。”高远瞧着程振飞拎着各色点心，不禁感叹道，“不怕好事做多了下属胆肥爬你头上来？”
  “你……”程振飞转过头看了看，高远的话语虽略带嘲讽，但是眼神里看不出一点端倪，程振飞觉得高远的眼神还是有点温柔似水，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多想，回了道，“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手下们可好着呢，今天要是带他们跟你这狂拽酷炫谈生意，保不准集体主义感爆棚得劝我把你轰出去！”
  “嗯。”高远思索了一下，在程振飞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神对上了程振飞的，“看来我还得感谢你给我一次机会。”
  “那是。”
  转眼到了程振飞公司大楼下面，程振飞叮嘱高远道：“等我一下，最多十分钟，我去去就回。”
  “好。”高远柔声回复道。程振飞没细看高远就奔向电梯，好似担心动作慢一点高远就会飞走似的。高远望着程振飞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心说：还跟个大孩子似的火急火燎。一不小心地，眼底尽显温柔。
  到了楼上，程振飞赶忙冲出电梯到前台，将一大堆小食放在前台小慧，嘱咐道：“趁热，分给大家吃。”
  小慧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睡眼惺忪，抬头瞥见这一袋袋吃的，眼睛立刻变得雪亮。欢快地回复道：“多谢程总。”
  “不谢，这会儿麻利点吃，下午麻利点干活。”程振飞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冲电梯跑步。
  小慧还没反应过来，程总已不见踪影。好奇的她透过背后的玻璃窗往楼底下看去：“哟呵，敢情这么着急是会早上的客户呢。我就说程总的胳膊肘早就往外拐了。”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小慧，早已被美食捕获，这点无凭无据的小八卦自己知道就好，不往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