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一路拽着她，一言不发笔直往前，直带到自己家门口才一脸不耐烦地张嘴：“我是懒得送谁回家的，但看你这样子，怕是来块砖都能把你摔死。你今晚干脆哪儿也别去了。”
  良笑愕然，杵在原地。
  “你到底进不进？”希伯来打开门，半搭着门边，非常没有耐心地回身盯着她。
  “我没带衣服。”良笑朗直开口。
  “一晚上还能把你脏死了？”
  “我没带充电器。”良笑抓着手机，又婆婆妈妈来一句。
  “用我的。”
  “我怕希总不方便。”良笑没完没了。
  “是的，你杵在门边上碍着我关门了！”希伯来暴躁开口。
  良笑立刻识时务地一步跨进来。门哐一声在她背后合上了，让她忽然有种掉进贼窝的错觉。
  屋子是极简风格，银灰色几何图案主打的壁纸，玄色大理石铺地，沙发、桌椅、地毯统一的深冷色调，倒是挺符合希伯来的个性。
  希伯来忽然贴近，良笑不防，立刻后撤一步贴门站着。
  “把袋子给我。”希伯来伸出一只手，一字一咬牙。
  良笑尴尬一笑，抬手，却把袋子伸到了希伯来手右边。希伯来看着她，沉默数秒没说话，后忽然疲劳地叹息一声，反手接过袋子。
  “这是卧室。洗手间在那边。我去弄吃的。”希伯来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照旧取出病历和药，把报告连同袋子扔进垃圾篓。
  厨房开始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希伯来这种孤高冷清的人做饭的情景似乎总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良笑却背对厨房端坐沙发，根本没回头瞧一眼。
  此刻她强做轻松的表情终于瓦解了下来，就见她眉头微蹙，一脸卡白，奋力深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两手撑在两侧沙发上像是随时会栽倒。
  “是打算要我喂到你嘴里吗？”希伯来端了面出来，搁在餐桌上。
  良笑闻声站起，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落座，彬彬有礼地来了一句：“多谢希总。”
  这恐怕是希伯来这辈子做得最用心的一碗面了。又是虾仁又是瑶柱，配上青蔬葱姜蒜末，临了还煎了个蛋盖在上面，丰富多彩的一碗。
  希伯来挑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看着对面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的良笑，问：“味道怎么样？”
  “鲜......美。”良笑边嚼边说，差点漏出来。
  “我觉得淡了。”希伯来撂下筷子，端起盐罐往自己碗里撒了不少，后抬头：“加点儿？”
  良笑顿了顿，接过罐子，也照着希伯来的量往碗里撒了好几下，笑着解释道：“可能我平时吃清淡的吃惯了。”
  说完她拌了拌，挑起几根就要下嘴。
  希伯来忽然推桌站起，一手从良笑跟前夺过碗，一手端了自己那碗，呼一下连碗带面全扔进了垃圾桶，冷着声音说：“行了，别吃了。”
  虽是用心做的，但这世上的事，不是光凭用心就行的。那碗面分明咸了，咸得发苦。
  良笑愣着半天没敢说话。
  “浴室柜子里有新牙刷新毛巾，收拾好了早点休息。”希伯来说完转身去了阳台。
  他对着如练夜空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熏得他自己都快流眼泪了。
  不过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轻轻松松地过完最后几个月，却是奢望。而自己，明知是奢望还是要去试。
  人还真是可悲。希伯来自嘲轻笑。
  背后良笑洗完出来，寒冬腊月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旧衬衫和长裤，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一声不吭等着希伯来转头。
  希伯来抽完一整包烟，回头就见良笑一动不动站在客厅中央，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他打开阳台门进来，北风呼一下灌入，良笑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抖也不抖。
  “你在干什么？”希伯来直着声音开口。
  良笑像是冻硬了的脸颊这才松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笑，答：“没鞋。”
  希伯来叹口气：“你不会直接上床吗。”
  “没我的床。”
  希伯来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
  他把脚上的棉鞋蹬了，踢到她跟前，自己赤脚往卧室走去。良笑这会儿又忽然变得十分“聪明”，立刻大大方方地抬脚踩进去，哒哒地踏着跟在希伯来后头。
  希伯来进了卧室，站在床边，回身看着良笑，还是不说话。
  良笑不动：“那希总睡哪儿？”
  “你睡哪儿我睡哪儿。”希伯来扬了扬眉毛，清风朗月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