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嘴里和喉咙深处，依然能回味出鲜血的味道。那简直是死亡的味道。黑暗之中吱吱喳喳的叫声在他自己的影子耳边响起。
  “当你压抑自己的某些记忆和感受的时候，痛苦的经历就会不断地深入到你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并且碎片化。我们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事情的原貌，也无法了解与之和解的办法。当你无法将它们说出口以唤醒并消除被压抑的情绪，书写我们的故事即是在帮助自己在一个相对更为安全的区域去面对创伤。这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可控制感，让自己得以叙述那些长时间以来一直操控着自己的经历。写作可以把这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让我们看到自己的生活。从儿时到离家，仿佛一串佛珠，将过去、现在、将来串联起来。在对自己过去的审视之中认识到在当时可控因素如此匮乏的情况之下，我们能够成为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值得庆幸。并认清自己未来真正想要的生活。重读自己的故事并放声大哭，因为从未拥有且不能再重来的时光，因为对现在的自己和理想的自己感到释然。第一次，我们对自己产生了悲怜，也原谅了自己过去的那些愚蠢。写作的好处并不在于可以将自己的个人信息展现出来给别人看到，而是创造了一个将情绪和相关记忆组合在一起的故事。越能将这些创伤性事件连贯组合在一起，与之相关的记忆就越少在自己脑中不断重现，随之逐渐淡忘。和痛苦相处可能会让你再次感受到痛苦，但是这也正是觉察和成长的开端。把事情写下来，当事情原原本本地呈现在自己面前，它便不再那么可怕了。列出自己糟糕感受的清单，静静地看着它们。就像在小黑屋里，你的双眼会逐渐适应黑暗，随后便能看到自己身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你会随着自己内心平和的柔光安然入睡。”
  “我们僵硬的肉体终将永眠。但是与此同时，我们的灵魂永无宁日。无时无刻不是糟糕透顶，然而每一个下一刻都是当头一棒——最糟糕的永远都在下一刻等待着我！”
  “活着不就是希望么？人一旦死了才真正结束了。”
  “不对！活着已经只剩下对别人的失望和对自己的绝望。我回家的希望之路只存在于自己的梦中，无论我每天都在多少次因为噩梦而失眠。所谓的现实就是我选择了拒绝，拒绝了真实的自己和所有人。我只愿意相信虚幻的妄想。总有一天，我不得不彻底杀死自己，必须在我完全变态之前！”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至少可以把我们的故事讲出来，至少讲给自己听。还有一个人想要和你一起在你所创造的故事里与你同行，请不要再把她丢下，独自离去。只要有人相信我们的存在，我们就会真正来过这个人世间，哪怕只有你自己相信。而与此同时，大家把你的生命也延续了下来。”
  “你真的不恨我吗？我可是一直都在诅咒着所有人一定要比我更不幸更绝望！这其中就有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感激我得到的祝福。其中一项祝福，就是有时间可以像这样见你，和你谈谈。你能做出这种牺牲很伟大，非常伟大。你在用自己的生命具现化我们。现在，不要再做我的陌生人了。我将成为你还未谋面的朋友。”卫光说。“我的所见所闻，那些诅咒其实都不过只是你无声的求救罢了。这个现实世界对你而言，太强大也太残酷了，她唯一憎恨过的就是这个逼迫着你从现实世界退场的故事。因为她就是以这份痛苦为代价才生下来的啊！”
  “也许吧？只可惜唯有自救者方能得天之助，重新来过只是自欺欺人的致命陷阱。而且就算是你也从未真心希望我能够好起来，更何况我也并非是无辜的受害者。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施暴者，所以——”
  “果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必须面对并且接受世界将要终结的事实了，仅此而已。”
  ……
  “小王，你感觉自己昨天的睡眠情况怎么样？还会经常惊醒吗？”吕医生一脸关心地问他。
  “唉！还是老样子，我真的好怕，怕我自己再也醒不来了！”
  “人，有生必有死。完全不用恐惧，因为死亡也是生命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听护士长说，你又拒绝吃药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吕巭耐心地问他。
  “制药业的利润远超毒品，他们怎么可能不比毒贩更凶残更疯狂？而且他们并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集团，他们和所有的医生、医院、专业期刊、各大媒体、各种宣传平台以及每一个国家的监管机构和政府相关部门都狼狈为奸！海洛因作为阿司匹林的姐妹花，问世之初便被拜耳药业和所有从业者以及官方鼓吹成为拯救世界的‘女英雄’。除了理直气壮地大捞无数笔，他们至今为止有过什么损失吗？还有医生为了赚取高额回扣竟然直接往病人眼睛里注射气体！你们全都是一群白衣恶魔！”
  “这听起来似乎很难想象也很可怕，不过用特殊的眼用气体填充确实是眼科手术治疗中常规使用的一种手段。早在1986年希尔顿和葛里德两位医生就首次发表他们使用气体来填充玻璃体腔的眼科手术治疗。而目前，气体填充已经成为视网膜脱离的常规手术治疗，技术也相当成熟。手术中虽然可以灌注水或注射无菌空气来填充，但是对于脱离下来的视网膜，则需要持续的强力顶压着它复位，让视网膜与原来的色素上皮层重新粘合。而温柔的水无法产生足够的压力，空气又因为溶解无法产生持续的压力，因此眼科医生就需要特殊种类的气体或者液体填充物。硅油等液体填充物无法被眼睛吸收，填充进去后，仍需要二次手术取出，而气体填充则可以免除这个麻烦。所以，特殊气体填充就成为了简单视网膜脱离的首选治疗方式。我们首先充分考虑气体的毒性、惰性、溶解、膨胀等特性。眼用气体会直接接触到视网膜，而视网膜中又有娇弱的神经元网络，神经元对有毒有害物质非常敏感，一旦受损，不能再生，因此安全无毒就是填充气体的首要要求。这些气体应该是惰性的，不与眼球内部的成分发生化学反应。同时，气体还要能够溶解在水中，被房水带走，这样就不需要二次手术吸走。但是，气体溶解的速度又必须要足够缓慢，这样才能在视网膜愈合期间保持稳定的压力支撑。也就是说，理想的眼科用气体应该是无毒、能够膨胀、缓慢溶解于水的惰性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