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十二星楼
作者:平生空四海      更新:2021-05-24 09:48      字数:2064
  很多年前,信息流通不便,只能倚靠车马,信鸽等人力为之,然而遇到紧急的站情时,身在皇宫中的上位者最快也只能经过半个月才能接收到从边境传来的信件。
  如此,很多决策都要被迫延迟推后。
  这种情况在偃甲鸟的出现以后发生巨大改变。
  裴云舒十分清楚的记得,当他手底下那位向来风流跋扈的臣子将设计草图呈上时,他不甘心的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端详站直在大殿中央的黑衣男人。
  他的腰挺的笔直,像一棵从不屈服的寒松,他的眼神总是冷漠着的,只有眼瞳里投映出沈霁月的身影时他才有所炙热,他很熟悉,作为同类,面对情敌的时候裴云舒当然熟悉这样的眼神。
  那时,裴云舒不得不承认封成谦的确是千古难遇的天才,这一点上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
  七十二星楼伫立的位置分别对应七十二星宿,其中四大星楼——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如同四头神兽守护在东廷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偃甲鸟可以感受到星楼中蕴藏的玄石,并如同闻到花香的鸟儿一般自动寻路,在到达星楼以后,值班人将按照指示将偃甲鸟传到下一座星楼,如此,便节省了许多时间。
  做出这些缜密规划的人正是封成谦。
  当时,替父驻守梁寨的沈霁月已是强弩之末,正因为七十二星楼快速的传信才给了裴云舒派遣援兵的机会和时间,那几年玄机阁的产出相当可观,单单封成谦一人便做出了许多的惊世之作……
  记忆如流水般一幕一幕流过,裴云舒身后,林维担忧地望着坐在星楼上喝闷酒的皇帝陛下。
  皇上已经坐在那儿两个时辰了,一句话也没说,就看着栏杆外的皇城——这里是皇宫最高处。
  外面起了风,林维找了件披衣小心翼翼披在裴云舒身上,终忍不住轻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心前去除廉的黛将军?”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关于陛下的往事,林维从小便照料他自然也知道些许,他看得出来,陛下是在怀念沈将军吧?
  沈家作为皇室的最大助力,沈将军的死对陛下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裴云舒拿起白玉做的酒壶,重量很轻,他一看,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不剩什么酒液,他微微皱眉,“你再去给朕拿一壶桃花酿来。”
  林维劝道,“陛下,明儿还有早朝呢,照您这么喝下去恐会伤身……”
  “何时轮得着你来说教朕?”裴云舒长眸瞥去,明显已是不悦。
  林维见状,只能默声,转身去拿酒,回来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站在青石板上,手中提了个明亮的灯笼,他略有惊讶道,“白大人?”
  白伦鸣仰头望着灯火通亮的楼阁,询问道:“皇上在上面呢?”
  林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叹了口气,“是啊,皇上他独自喝着酒呢,老奴劝说无果……白大人若是找皇上,还是换个时候来吧,皇上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是吗?”白伦鸣瞧着,从林维手中接过了桃花酿的酒壶。
  “白大人?”林维一愣,“您若执意,还需老奴禀告皇上一声。”
  “不必了。”
  林维哑然,看着白大人的背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白伦鸣踩上阶梯。
  星楼房门大敞,窗外阴云密布,不见星辰。
  白伦鸣上前的时候裴云舒还以为是林维回来了,然而看到那人袖上绣的云纹和一只断了中指的手时,他愣了一下。
  白伦鸣为他倒酒,一阵细微的水声发出,平添几分寂静,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很认真。
  “怎么是你?”裴云舒诧异。
  “这是最后一杯。倘若皇上再这么喝下去,恐怕明天又要被那老头子念个不停了。”
  裴云舒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气他贸然进入,只把责任都怪罪到林维身上,像在说什么家常一样。
  “林维这死奴才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却无杀意。
  白伦鸣放下灯笼,温声道,“不是他的错,是臣执意要来的。”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裴云舒拿起酒杯,看似不经心的问,实则却透出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陛下不必如此防备我,准确来说,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裴云舒闻声,拿酒的手顿在半空中,随即抬眸看向他,怀疑地打量白伦鸣的面目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裂缝。
  他站在自己这边?
  裴云舒有大笑的冲动。
  谁不知道白伦鸣是封成谦的走狗,若不是因为亲族的命捏在他的手上,那么封成谦反叛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吧?
  他抬手,白伦鸣一动不动。
  于是,裴云舒手中的酒杯倾翻,混着桃花香味的酒液尽数淋在白伦鸣的脸上,顿时白伦鸣温润的面容上酒液流了下来,十分狼狈。
  裴云舒看着,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清醒了吗?”
  白伦鸣不气不恼,像是早就预料到裴云舒会这样做一般。
  他只是淡淡道:“陛下选择桃花酿,是因为沈将军平生最爱此酒,林维说皇上心情不好,皇上实则是在为沈将军的死自责吧?”
  沈将军。
  这三个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身边有人提起过了,在裴云舒侍奉的人心里都清楚,沈霁月这三个字便是不能提的。
  裴云舒笑容僵住,他看向白伦鸣,“擅自揣测圣意乃是死罪,你今天来就是找死的?”
  “臣不敢。”
  是的,他说他不敢,可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和封成谦太像了,这两个人素来目中无人,唯我独尊,有时候裴云舒甚至羡慕他们,他们是那样的自由,而自己呢?
  像个被笼子关住,用铁链锁住的人偶,终日在这森严的皇宫里受人操控!
  突然,裴云舒瞳孔一缩。
  在他的对面,白伦鸣张开了手,手心处静静躺着一个小物件。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臣从何处得来的此物?”他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