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皮曾经把这个世界想得很美好。
  生活在这个被保护起来的大城市里，没有杀戮，没有太残酷的事情，也没有所谓的社会黑暗。
  哪怕生活里的一些小挫折，也早在他的规划之内，不会有任何问题。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些时候，还是少一些天真才好。
  世界的确是美好的。
  它也是残酷的。
  天使和恶魔并行，谁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命运会让你碰上的是天使还是恶魔。
  弃尸坑里的尸体是不幸者，他们很倒霉地遇上了从地狱爬出来的饿鬼。
  李真皮也是。
  他没有遇到天使带他走向更美好的人生。
  而是遇上了云洪和何雨冰，带他见识到了恶魔带给这个世界的残酷。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就有了战斗或者死亡的觉悟。
  不是他真的如此伟大到的为联邦而战。
  仅仅只是因为。
  自己作死去了一趟省立医院，连累了家人。
  李真皮不想让父母承担他犯下的错误，所以只能加入fsa，祈求fsa对父母的保护。
  这是他唯一能给父母做的事情。
  代价就是他必须面对眼前的一切，哪怕他很有可能赴死。
  洞穴里黑漆漆的。
  相比于之前走的甬道，这里的环境好了很多，两边都是水泥墙壁，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灯光。
  但进了这条甬道，岔路就多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何雨冰沉思了一下，说道：“往前。”
  分兵走是傻子行为，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何雨冰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个方向，一条道走到黑。
  哪怕有陷阱也无所谓。
  前面灯光明亮，通道慢慢开阔起来，能容纳四五个人并列行走。
  一行人鱼贯而出。
  李真皮环视一圈，心底微微一沉。
  这是个角斗场。
  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四周是关上的钢铁大门，有十个那么多。
  上面挖空，有一排座位。
  最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
  他/她穿着黑色大袍，戴着一个乌鸦面具，一动不动。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死是活。
  “你就是这里的监管者？”
  何雨冰慢慢地走到了角斗场的中心，她的样子很从容，一点都没有其它情绪。
  监管者。
  鬼鸦中下层主管，一般分管一个据点。谈不上位高权重，但在这个据点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黑袍人缓缓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微沙哑的中年男性声音说道：“没想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刀锋女士亲临，看来我逃不掉了。”
  听到他的话，李真皮略微松了口气。
  监管者是据点最高战力，连他都在何雨冰面前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讲话，自称逃都逃不掉，就可以得知一个信息。
  何雨冰的强大，超出他的想象。
  至少有她的保护，自己应该很安全。
  “你知道就好。”
  何雨冰傲然地抬起头，即便对方居高临下，也有种在仰视她的感觉。
  “但我不甘心。”
  黑袍人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并不平静的话：“我在这里研究了很多年人类进化的课题，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结果，但还是让我弄出了一些了不得的宝贝。我相信，它们一定会给你们带来惊喜的。”
  黑袍人转过身，慢慢地走向了深处。
  只留下一句。
  “打赢它们，再来找我吧。”
  看着黑袍人即将离开。
  何雨冰冷笑道：“我让你走了吗？”
  她整个人轻轻一跃，瞬间来到了二楼栏杆上，腰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就要向着黑袍人杀去。
  角斗场四周的钢铁大门忽然打开，一股腥臭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
  二楼的黑暗里，扑出来十多条黑影。
  它们像人，可也不是人。
  除了保留着人类的体型以外，人们只会感觉这些是一群丑陋的类人怪物。
  全身的皮肤组织已经腐烂溃败，身上的肌肉和筋骨裸露在外，浑身肌肉虬结，颜色是黑红色的。脚踝骨反关节扭曲，脚趾扁平而又宽大，这使得它们能在地上进行快速的奔跑。
  但它们似乎已经不会直立行走，前进的方式是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奔跑，或者利用尖锐的指甲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行走，像是一群诡异的猴子。
  那些怪物长着口器向他们咆哮，尖锐的獠牙露了出来，绿色的口水顺着长长的舌尖倒刺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音。
  李真皮觉得，不需要那些指甲抓到或者被獠牙咬到，光那些口水和舌头上的倒刺，碰到自己身上，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源源不断的怪物从四周打开的钢铁牢门里爬出来，它们有大有小，有强有壮，但无一例外，凶悍而又丑陋！
  “一级戒备！”
  特种兵小队长大声下达命令。
  所有人都把枪举起来，李真皮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手枪，乖乖地站在特种兵们形成的圈中心。
  轰隆！
  像是有一头几吨重的大象在跑步前进，每走一步，这个地下世界就有一阵颤抖。
  最高最大的钢铁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巨人。
  这是一个畸形怪物，身上长了几百个脓包，脓包不断流出绿色的汁液，表皮猩红发臭，足有三米高，面部和全身都肿胀腐烂，但它的手上，却握着一把长近三米，数百斤重的巨斧头！
  李真皮和张磊都看傻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恐怖的怪物。
  李真皮甚至怀疑，自己在学校学的全部手段冲上去，也伤不到这个怪物分毫。也许只是它的一斧头，自己就得被劈成两半！
  “开火！”
  小队长一声怒吼，率先对怪物开枪。
  哒哒哒哒哒！
  九把冲锋枪同时开火，火力布成的金属网覆盖到怪物身上的每一部分，子弹打进了它臃肿的脓包中，溅射出大量绿色的腐蚀液体，一股淡绿色的气味弥漫了出来。
  “有毒气体，会腐蚀皮肤！撤！”
  小队长命令才刚下达。
  一只怪兽就把他扑到，其余队员对那只怪物疯狂开枪，勉强把他从怪物身下拖了过来。
  但他的脸上被怪物舌头倒刺舔了一口，血流满面，如硫酸一般的腐蚀液体在上面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疼得他惨叫出声。
  几乎同时，数十只怪物冲了过来。
  巨人拎着大斧头，猛地向这边一劈。小队只能往来时的通道撤退，李真皮和张磊也赶忙逃跑，张磊这个时候还想着巴结李真皮，居然边拉边推，把李真皮带到了最前头。
  后头一声巨响，地下洞穴坍塌，李真皮和张磊就感觉脚下一松，两个人掉到了更下方的洞穴深处，泥土四溅，灰尘漫天。
  幸好有防毒面具过滤尘土，两个人爬起来四下查看，沙发壁炉，还有个书柜，像是一间休息室。
  明黄色的暖灯开着，抬起头看向上方坍塌的洞穴，枪声还在不断继续。
  上面的通道四通八达，有不少岔路，即便后面的通道坍塌堵上，看来特战队员们还是找到了其它道路撤离。
  “你没事吧少爷。”
  张磊瞬间化身忠实舔狗，为李真皮身上拍去尘土。
  李真皮打了两个喷嚏，故意埋怨道：“我叔明明跟我说这趟很安全的，为什么这鬼地方那么危险。”
  “世事难料嘛，有我张磊在，除非有人跨过我的尸体，不然休想动少爷一根汗毛。”
  张磊把胸脯拍得砰砰想。
  李真皮很好奇这小子的底气来源是什么，难道这厮藏拙，根本不是个普通的小警察，是个c级以上的灵能大高手？
  想到fsa入门探员的门槛就是d级灵能修行，张磊既然打申请书，至少他表面实力在d级以上，而作为一个间谍潜入到高手如云的fsa里，身手肯定不会弱，没准还真有所隐藏。
  就是不知道他是武修还是法修。
  “很好，只要你这次保护好我的安全，我回头就跟我叔说一句，把你调到fsa来，做我的贴身保镖。”
  李真皮立即打出了空头支票，表现得也特别像一个慌乱的官二代。
  张磊心里乐开了花。
  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fsa的高层，如果能潜伏在fsa云城分局局长侄子身边，肯定能接触到fsa高级机密，到时候升官发财还是美滋滋？
  “放心吧少爷。”
  张磊眼珠子四处瞄，看到了旁边一扇门，说道：“少爷，上面坍塌了，肯定是回不去了，我们是躲在这里等人救援，还是想办法找出路？”
  李真皮眼尖地发现张磊偷瞄了那扇门一眼，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表面不动声色，装作害怕的样子道：“这里看起来挺安全的，要不还是在这里等刀姐过来救我们吧。刀姐很厉害的，平时就是她保护我，她不会不救我的。”
  fsa的外勤探员身份并不公开，何雨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高一个普通校医，暗地里的身份却是fsa高级探员刀锋玫瑰。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会戴着墨镜和面具，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所以李真皮称呼她为刀姐，这是任务出发前何雨冰给的强制任务。如果他在外人面前暴露了何雨冰的身份，按照fsa的规矩，就属于泄露机密，是要被枪决的。
  因此李真皮在这一点上显得格外谨慎，特别是面对间谍张磊，他更不可能傻到把何雨冰的身份说出来。
  张磊却劝道：“少爷，您想想，上面那鬼东西这么恐怖，坍塌的石块给挡不住它，它要是追过来，我们可就跑不掉了。”
  似乎是为了应景，上面轰隆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砸坍塌的石块。
  李真皮连忙道：“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