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岁那年梦见众佛对我道：“七苦微长，望佛快去快回。”
  可不幸得是在我十七岁时，早已记不清那梦
  主持是养育我之人，并为我取名清宁，清修安宁乃我一生所求。
  主持圆寂后，又碰上安史之乱。一时间庙里群龙无首，自然一哄而散。
  从此庙里仅我一人。
  庙里渐渐落败，香火不再，我从未急过。在庙后开垦一块地，自己种些蔬菜裹腹。
  往后三年，岁月静好。直至我二十岁遇上一个姑娘，她唤益清，我总唤她益清姑娘。
  那时是冬季还下了大雪，她衣着单薄倒在庙门口，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望着我时，嘴边总带着淡淡的笑，总是清宁清宁的唤我。我从不敢应，怕我一应便回不了头……
  有时她唤多了，见我不应便佯装生气：“和尚！”
  此刻，我才能慢慢道一声：“益清姑娘有何事？”
  “给我讲故事。”
  “好。”
  我坐在石凳上，娓娓道来。
  她不喜坐在凳上，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搭在石凳上听我讲。
  有时我发现，她听着听着会睡着。头枕在石凳旁，肯定不舒服，我这般想着。
  前几次，我将胳膊悄悄伸向她，皆没被发现。后来，我轻抬她的脑袋放置于我的胳膊时，她正好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我……被发现了。
  我缩回胳膊，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向佛念了七遍的《心经》。
  听说安史之乱结束了，但百姓依旧民不聊生，我便于益清一同救助百姓。
  我想着，待我这一次救完便还俗娶她。
  可我终究是晚了。
  一月后，有村庄爆发瘟疫，我在那待了许久。虽说将人救活了，自己却染上瘟疫。
  村民将我锁在屋子里，后面连饭、水都不给我送。益清悄悄瞧过我几次，皆被我赶出去了。
  我明白，药都用完了，村民实在凑不出银子去买药了。
  我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和益清同坐一条船赏那中元节。醒后，我已在佛界，记起我本为佛了。
  再见益清时，我刚参透一套佛法。
  她一身铠甲，搅得这天地皆不得安宁。
  我不知众佛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般大动作。我只心疼她又消瘦了许多。
  她凝望我，不语，不怒，不喜，不悲。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想静静多看她几眼
  她忽而失笑，将我的莲座打碎，又徒手将不周山生生劈开一道缝。我没有怪她，心疼她为了我，吃尽苦头来见我。
  后来，她又闹上了几日，走到我面前。面色苍白，满身皆为血痕，问我：“你爱我吗？”
  我想说爱，又想说不爱，可无论如何心都很痛，于是道：“戒律清规，不敢逾矩。”
  她吐出一口血，有些站不稳。
  “呵……好个戒律清规。可我不是你，戒不了律，清不完规……”
  我低头不语，为佛者，拥有大爱。我此生注定无法拥有小爱。
  良久，我见她的泪落了又落，笑意未达眼底：“你为何渡得了苍天，一切苦厄，唯独渡不了我呢……”
  是啊，他们都说佛拥有无上力量，能渡一切苦厄，可为何偏偏渡不了你呢……
  她一步一步走向我跟前，双手满是血，轻轻捏着我的衣袖：“最后再问一遍，你爱我吗？”
  我看了她许久，最终闭了眼，轻轻摇头。
  一瞬间她宛若失了力气，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溢出血。直至闭眼，她的手依旧捏着我的衣袖。
  我跪在她身旁，握住她紧捏袖子的手，道：“益清，我不爱你。”
  可我的右眼落下一滴泪，它告诉你，我很爱你。
  “我不爱你”是我破得第一戒，“我很爱你”是第二戒。
  益清……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