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烨注意到顾宁嫣的眼神，霎时又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真是可怜你。”顾宁嫣撇撇嘴道。
  程烨顿时拉下脸道，“怎么，看我如今成了阶下囚，来奚落我？顾氏，凭你也配！”
  “沦为囚犯，是你罪有应得，不值得可怜。”顾宁嫣淡淡道，“我之所以觉得你可怜，是因为你蠢而不自知，好逸而贪婪。”
  “你说什么！”程烨刹时怒目而视。
  “难道不是吗？你身在程家，享受着程家给你的一切，锦衣玉食，名师教导，这是多少人得不到的。可身为程家子嗣，自然要担起程家的前程，轮到你时却各种叫屈不平。”
  “你若真不愿当这驸马，就该抗争，可你什么也没做，享受了驸马该享受的一切，又觉得被束缚了，甚至厌恶大公主，最后更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谋害公主，还说自己可怜？”
  顾宁嫣神情淡淡，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奚落，重重地刺向程烨。
  程烨如她所想一般恼怒，面色狰狞，“你知道什么！身为程家子，我也想建功立业，凭什么被推出来牺牲的人要是我！你以为大公主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在她面前就如同一条狗一般，摇尾乞怜！”
  顾宁嫣再度无语，这是哪儿来的愤青？遇事就是别人的错，成天都是别人对不起他，却从未想过，自己才是导致一切的元凶。
  “先帝的几位公主，都与驸马琴瑟和鸣，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这样的苦差事？大公主若真有错，也是错在找了你这么一个蠢而不自知的懦夫！”
  顾宁嫣冷哼，却招来程烨更强的愤怒，“你闭嘴！”
  可顾宁嫣偏不，还要再添上一把火。
  “你是嫡出次子，上头有一个大哥，下边还有一个弟弟，论年纪，倒也并不是非得由你来尚公主，你就没想过，为何是你？”
  程烨身子一绷，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宁嫣。
  顾宁嫣微勾了唇角，像极了个反派，“因为你最没用，不像是兄长才华出众能位列朝臣，也不及你弟弟天资聪颖，未来可期。你平平无奇，耳根子又软，在你家人眼中，尚公主也算是给了你一份荣耀，算是双赢。我想，眼下你家长辈只怕是悔不当初，若知道你是这般人物，当初还不如让你泯然于众，也好过给家族惹祸。”
  程烨双眼布满血丝，此刻犹如一只困兽般，死死地瞪着顾宁嫣，好似她再说出什么话来，便会扑上来狠狠地咬断她的喉咙。
  但顾宁嫣并不害怕，就程烨这种货色，只会满口叫嚣，连拒绝尚公主的勇气都没有，谋害公主也绝非他一人所能办到。
  见火候差不多了，顾宁嫣这才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不服气？你耳根子难道不软吗？别人随便怂恿你几句，便觉得世道不公。大公主撞见了你们来往，要借你的手除掉大公主，你也照办了。可怜你一而再，再而三成为别人手中棋子，还不自知。”
  “住口！”程烨仿若癫狂，“她才是真心待我，绝没有利用。她说过，只要我好好做完她安排的事，来日，成就大业，我便是程家的家主！”
  来了！等的就是他开口！“让你做家主？你是在痴人说梦吗？你的祖父，父兄可都还活着，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做主，除非他们都死了。还是说，你口中所谓的大业，就是要让世家都改朝换代？”
  顾宁嫣不负责任的猜测，她总觉得，骆夫人在密谋的，绝非是扶哪一位皇子上位那么简单。
  “有何……”程烨正欲说，忽然便停住了。他惊疑地打量着顾宁嫣，“你在套我话？”
  顾宁嫣并未正面回应，只道，“现如今，你除了将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能如何？谋害公主的罪名，够你死一百次了。可若你只是为人利用，坦白从宽，总好过去死吧。”
  程烨却是冷静了下来，嗤笑道，“然后呢，流放北地，生不如死地活着？你别想套我的话，我不会说的。”
  “你真那么不怕死？若你真连死都不怕，当初为何没有替自己抗争的勇气？”顾宁嫣垂了垂眼眸，“要不要打个赌？你一心为了幕后之人坚守秘密，可如今你身陷牢狱，他们想的，却是如何灭你的口？”
  程烨沉默，似乎被顾宁嫣说动了，面上显出几丝挣扎。
  顾宁嫣还想再接再厉继续洗脑，不及开口，只听程烨道，“你知我为何一定要见你？”
  他抬头，看向顾宁嫣，眸中一片漆黑，“因为你太聪明了，我一早就觉得，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话音刚落，程烨忽然一跃而起，朝着顾宁嫣扑了过来。
  顾宁嫣没料到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想行凶，下一秒扭头就跑。牢房外，陆凛旋即出手，一手将顾宁嫣拉至身后，另一手一掌击中程烨胸口。
  程烨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承受得了陆凛这一掌，当即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陆凛低头看了一眼顾宁嫣，低声道，“可有伤到？”
  顾宁嫣摇摇头，小手揪住陆凛衣袍，全然没了方才怼天怼地的气势。
  她看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程烨，只觉得他无可救药，“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等到他们来取你性命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沉重的锁链再度锁上，几人走出牢房。
  苏云舟看向顾宁嫣，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陆夫人能说会道，苏某今日才得以一见。”
  顾宁嫣难得的有一丝丝脸红，她也没想到，她嘴炮的本事竟然还能被夸，看来以后得收敛一些了。
  她谦虚地替自己挽尊，“哪里，实在是程烨过于顽固不化。”
  “大理寺提审数次，他皆不认谋害公主的罪名，更否认自己有同谋。但夫人一番话，却激得他说漏了嘴，倒让审讯有了新的突破。”
  顾宁嫣抿唇笑了笑，一副淡泊声名的样子。
  “放话出去，就说，程烨已开口招供。再派人盯住程烨，看有谁潜入牢中与其接触，顺藤摸瓜，一网打尽。”陆凛淡淡道。
  苏云舟颔首，“陆大人与我想到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