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佳人墙头青丝盘 百战将军入晋州一
作者:
秦风汉舞 更新:2021-05-23 07:29 字数:4627
艳阳高照,将接连几日的秋雨阴霾一扫而光,秋高气爽,最适合出游。晋州城,垦字区,有着山林草场,杨柳堤岸,最适合出游玩耍,是晋州城中名门望族出门散心的首选之地。因多有人,此处沿着堤岸还形成了一条十分热闹的‘长街’,多是售卖名人墨宝,字画名品,古玩玉石,奇珍异草。
一把折扇,一身绣着青兰的白衣,刘凤梧晃荡在杨柳堤岸,看着放在地上的各处摊点,偶尔蹲下,挑挑拣拣,却是什么也没有买,闲散的晃荡着。身后跟着黑衣白衫,平底布鞋,手握长刀,双手环胸的奴仆护卫小七。
走到一处过河的石拱桥,刘凤梧站在桥上,凭栏而望,清风徐过,水波荡漾。几丈宽的小河,水是从晋州城坎字区的护城河引来,小河没什么名字,只是因为是一处踏青郊游的去处,这才引来了无数游客。并且在两岸形成了如今这人来人往的文人市场。说是文人市场,但其实大多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真正的名人字画,有历史的古玩玉器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那些来此的大家闺秀们图个乐子,一掷千金,买些讨喜的物件,让那些商贩有口饭吃罢了。
其实以刘凤梧的身份,是不会来这里的,一来这里确实也就是晋州城那些三流名门出游的选择,显有二流世家,一流大家的子弟家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刘凤梧虽然在幽州只是个挂名的世子,但在这晋州城,他可就是真正的代表着整个北幽,代表着北幽王。一州藩王,那绝对是一等世家。二来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难免会有哪些看不惯各家世子的江湖人,江湖人头脑简单,武力却是不低,着实有些危险啊。
“小七~”
“属下在!”
刘凤梧轻摇折扇,“去看看夫人她们逛完了没有,殿下我实在是有些无聊啊。”
站在刘凤梧身后半步远的护卫小七,表情有些不情愿,“殿下何不亲自去看看。”
听到小七的建议,刘凤梧撇了撇嘴,“莲儿出身贫寒,以前未嫁入府中时多喜欢与梧桐苑的姐妹来这边戏耍闲逛。如今嫁入我世子府,就显有机会来这里了,难得陪莲儿出来一趟,我如果过去找她,以莲儿的聪慧,她定然是能看出我是有些无聊,到时候定会委屈自己同我回去。”刘凤梧看向远方,“我可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殿下对夫人情深义重,只是······”
“哎,有些话不能说。”刘凤梧朝着身后的小七摆了摆手,“你去便是,不要惊动她,看看她是还在各个摊位挑挑拣拣,还是找了个凉亭歇息。看一眼变回来禀报我便是。”
“殿下,小七要是就这样离开,您遇到危险怎么办?”
刘凤梧转过身,笑看着自己的忠仆,“我让你去的理由你明明早已心知肚明。还在这里给我装糊涂,我的安危我自己负责。我又不是南楚、大唐世子那般金贵,又不是嬴政那般跋扈。说到底,这晋州城五个世子,就属我和那北海世子最为安全。”
“那属下这就去了。”小七简单行了个礼,便笑着离开了。
剩下刘凤梧独自一人,依靠在栏杆处,身后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真是没有谁注意到这个有些落寞的年轻人的身份。
得到最新的消息,父王已经在从北幽来晋州的路上,再有两三日便到。到时候他们父子便可相聚,他的有些猜想便可以和父亲说一说。只是他们父子二人注定会被困在这晋州城,福祸难料。如今家中只剩下那个弟弟,真是对他有些担忧啊。
心中多有烦忧,难免会心思不定,刘凤梧目光飘忽,陷入沉思。
“好!”
“厉害~真厉害!”
“···”
刘凤梧的思绪被一阵喝彩声打断,站在石桥上,寻声而望。十几人,围在一棵古柳下,石墩、石桌,显然是一处下棋的好去处。而此时那里正展开的棋艺较量,让围观的众人发出阵阵喝彩声。
折扇打开,嘴角微扬。
“呵,总算找到了一处能打发时间的地方。”
晋州城,北海世子府。
厅堂中,主坐坐着一位矮胖华服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慢慢品着手中的茶水。左手边首位,坐着一位一身黑色锦衣,面带诡异白脸面具之人。右手边首位坐着的则是一位头戴华冠,一身儒装的年轻男子。
“父王,皇帝的召集令发出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到现在不算已经身在晋州的您,有确切消息已经在来晋州路上的只有北幽王刘天奇,西秦、南楚、大唐三位藩王没有任何动静。”曹景润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报告给自己的父王。
听了曹景润的话,北海王曹孝策放下茶碗,表情有些凝重,“此事却实有些出乎意料,原本我以为剩下的几位藩王中,那嬴烈会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皇帝的藩王,大唐与南楚不会来晋州基本上是定数,北幽可来可不来,就看找什么理由搪塞。只是没想到,现在反而是北幽直接就来了,反而是西秦没有任何回应。”曹孝策目光转到坐在一旁的司马先生身上,“此事不知鬼谷先生有何高见。”
“王爷可以叫我司马,鬼谷子这个名号,到我师父那一代便不再启用了。”
曹孝策微微蹙眉。
“既然王爷问我的意见,那我就简单说说吧。”司马先生那张惨败的面具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有些消息并不是没有传递,而是有着特殊的渠道,很难被发现罢了。我们先说这应该第一个响应皇帝召集的西秦王嬴烈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
“愿闻其详~”曹孝策知道,鬼谷子有着庞大的信息网络,的确,会有很多消息他们不知道而鬼谷派早已知晓。
“西秦王嬴烈在草原上被西凉铁骑围困险些丧命,西凉王庭,如今的西凉王蒙尔特·冒顿向草原所有部落发出了召集令。”司马先生音调奇特,虽然听不出男女声,但十分动听。
只不过好听的声音,传递出来的却是让人震惊的话语。
“先生!”曹景润一脸的震惊的站起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孝策看了一眼有些惊恐的儿子,目光锐利,充满威严,“儿子,在司马先生面前不可失态。”听到司马先生的话,曹孝策同样心中震动,如果这条消息是真的,那么他所传递的最主要的信息便是‘西凉宣战’,对于身在晋州,却远知千里之外讯息,面前这位司马先生到底是出身鬼谷派,不能小觑。“先生,如果您的话是真的,那么西秦王无法入京朝见便解释的通了。只是这样重要的消息皇帝陛下难道打算掩盖下来不成?”
“王爷,这是第三个疑问,我们还是按照顺序来吧。”司马先生对曹孝策微微欠身,显然不打算现在就回答他这个问题,“接下来我再说一说为什么北幽王刘天奇会毫不犹豫的就选择进京。”
这次曹孝策和曹景润二人均是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北幽是在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曹孝策满心疑惑。
“藩王进京,无非是皇帝对于削藩一事的一种手段,一旦藩王来了,那么就会有藩王与世子同时在晋州的场面。控制住了藩王、世子,到时候各地藩王政权、军队自然只能按照皇帝的指令行事,到时候削藩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听到这里,曹孝策忍不住发出冷笑,随即说道,“只可惜我们这位仁帝陛下太心急了,早早的就将削藩的意图暴露出去,如今再想用这样一劳永逸的法子恐怕是不成了。”
“嗯,大唐、南楚早已暗中联合,抵抗削藩一事。不过这两家藩王到还算是遵守祖训,并没有直接的谋反意味,只是想通过一些手段来让皇帝改变主意,放弃削藩。所以他们不会进京,而是重兵在手,遥望京都,静候皇帝的屈服。而相反,此时同样重兵在手,镇守大禹王朝东北边陲的北幽,历经数代,积累家业。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对于皇权只是一味的顺从,却从没有真正的屈服过。”
“你的意思是说······”
“北幽会谋反,自立为皇。”
“这~这可真是好谋划啊!”曹孝策此时倒是欣然一笑,“北幽与西秦作为外姓藩王,一直以来都是皇权的重点监视对象。几百年来,西秦一直不断壮大,精兵强将无数,可谓是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即使历代西秦王都表现出对皇权的绝对臣服,可是历代皇帝就没有一个是真对西秦放心的。但是反观北幽,坚守苦寒之地,兵少将寡,少有战事,从未向皇帝要求过什么钱粮。一直是皇帝的无忧之地,没想到,却是藏着这样的祸心。如果不是先生为我们解惑,我们还真是猜不到啊。”曹孝策站起身,矮胖的身材像极了一个皮球,费力的躬身行礼。看见父王日此,一旁的曹景润也赶忙起身行礼。曹孝策低着头轻声道,“先生通天彻地之才,还望先生助我北海成就大业!”
司马先生低头看了看曹孝策,“王爷,还有刚刚你问的西凉开战,皇帝隐瞒此事的问题,我这就为你解答。”
未起身的曹孝策微微一笑,将身子又低了几分,“谢先生~”
另一边,杨柳堤岸,古柳石桌,围站着数十来此闲逛的看客。
这一局棋下的时间已经快一个时辰,远远超过了前两局。此时也才不过中盘,黑白棋子在纵横棋盘上如犬牙呲互,战况焦灼,难解难分。让一直围在一旁观棋的看客们大呼过瘾。
原本就坐在古柳下,靠着一张石质棋盘,两篓普通棋子,赌棋为生的是一名年龄不过三十岁,带着发髻,面容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高鼻梁,深眼窝的男子。
周围的看客大多知道此人名叫陆甲子,原本是进京赶考的士子,不知为何流落至此,身无功名,还跛了一条左腿。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自从在古柳下摆谱开始,陆甲子给众人的印象一直是棋力无双,为人沉默,无亲无友,靠摆谱赌棋为生,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青色儒衫。
而与之对弈的,便是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刘凤梧。
先前两局,一人一胜一输,此盘便是决胜局。
刘凤梧执白子,陆甲子执黑子,棋盘上,黑棋略占上风,而此时当刘凤梧白子落盘。
只是,已经过去了好一会,那颗应该落下的白子却是迟迟未曾落下。陆甲子表情淡然,但却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整个棋盘。反而是陷入困境,却一直不落子的刘凤梧,一脸笑意,盯着坐在对面的陆甲子看个不停。
显然,陆甲子慢慢发觉了对面的目光,注意力从棋盘上收回,正襟危坐,看向刘凤梧。
“这位仁兄,该你落字了。”
刘凤梧欣然一笑,“在下刘凤梧,字子歌,北幽人士。”
突然的自我介绍让陆甲子神情一怔,随后也是拱手说道,“在下陆甲子,字怀柔,四海为家。”
‘叮啷~’
一颗白色棋子滚落在棋盘上。
围观棋局的众人表情错愕。
跛腿棋士陆甲子盯着那颗在棋盘上晃动的棋子,眉头微蹙。
“怀柔兄,这局棋,我认输了。”
陆甲子抬起头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棋手,虽然自己自信能稳胜此人,但棋到中盘便投子认输,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爽快。
“子歌兄,方过中盘,白棋棋势还大有可为,你怎么···”
不待陆甲子说完话,刘凤梧便摆了摆手,“第一局怀柔兄歉让,让我一局,第二局同样只是用了一半实力,让体面的我输了棋局,这第三局如果再下下去,我想我不会输得很惨,但也逃不了注定的命运。怀柔兄与人对弈,都这般谦谦君子,真是让我佩服。对于输赢我倒是已经不太纠结,我只想问一句,与我这第三盘,怀柔兄用了几分棋力。”
听完刘凤梧的一席话,陆甲子歉然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刘凤梧见状,扶额而叹,满脸哀怨,“果然,只用了三分力,赢我比输给我要简单的多啊。”
见刘凤梧虽然言语哀叹,但脸上并无那种‘输急了,输不起’的模样,陆甲子放下心来。棋品与人品,陆甲子最会的不是棋局布阵,反而是棋局观人。
“子歌兄胸怀坦荡,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说着陆甲子朝着刘凤梧拱手一揖。
“哎,”刘凤梧走上前去将陆甲子原本道歉的礼节拦下,“怀柔兄言重了,”一双手拉住陆甲子的双手,“我与怀柔兄一见如故,我家中尚有基本古谱,不知怀柔兄肯否移步,同我一起回家,共同品赏一番。”
陆甲子会心一笑,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些红晕,“既然是古谱,我这个棋痴又岂能错过,那就叨扰子歌兄了。”
“不叨扰,不叨扰~”刘凤梧改为单手拉着陆甲子的左手,“看完棋谱,我还要和怀柔兄在棋盘上大战上几个回合,领略一下超凡圣手的风采。然后再与怀柔兄大醉一场。”
陆甲子对此只能是保持微笑。
“小七~”
“在!”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古柳枝头的小七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刘凤梧身前。
“快去通知夫人,我们回家了。”
微微侧目,看了看身旁的陆甲子,刘凤梧脸上笑意极盛,如同捡到了宝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