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子婚配天下喜 西凉开战万人悲四
作者:秦风汉舞      更新:2021-05-23 07:29      字数:6013
  夜晚,飘洒的雪花,跳动的篝火,香喷喷的烤肉,醇香浓烈的好酒,欢快愉悦的乐曲,载歌载舞的人群。
  这里是圣山脚下,生活着的是世世代代守护圣山的阙月氏族人。
  “来,这碗酒我敬你,英雄,感谢你为我们除去了步速尔部落,为我们的族人报了仇。”彭山庞大的身躯坐在木桌前,手里端着的是脸盘一般大的海碗。而他高举的酒碗,对着的是坐在主位,和阙月氏族长‘金狮子’阿布达并排而坐的杨乾。
  杨乾依旧是一身白衣,披着白色棉袍,头戴高冠,手持羽扇的模样。即使此时身处在西凉腹地,与一群身着皮衣皮裙的西凉人一起围坐,杨乾依旧不改那副谈笑风生,稳如泰山的模样。
  举起酒杯,杨乾笑道,“多闻西凉有力士,行走至今不曾见过,没想到,今夜却是让我大开眼界。”说着,微微抬高酒碗示意,然后仰头将酒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草原人豪迈奔放,也喜欢豪迈之人。
  看到有些瘦弱的杨乾竟是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彭山也赶忙将酒灌入口中,一大碗烈酒顺着喉咙,一瞬而下。
  “哈哈哈,痛快!”彭山放下酒碗,抹了抹嘴,身后的草原女子赶忙将酒碗再次倒满,“我阙月氏好久没来这样豪迈的贵客,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来来来,让我们连饮三大碗!!!”说着彭山就又要端起酒碗,再次敬酒杨乾。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虬橹端着酒碗,一脸不满的站起身。“大哥,你这样可不好,你先等等,让我也敬酒一碗。”
  这边彭山表情纠结,挠了挠头,不舍得放下酒碗,“好,就由你再和英雄喝一碗。”
  “好嘞!”虬橹得到大哥应允,十分开心,面向杨乾,酒碗端起,“英雄,同我饮一碗酒吧。”
  “好,”杨乾同样端着酒碗站起身,“你们也不要再叫我英雄了,既然我师弟娶了阙月氏的女子,那我们便是一家人。年龄上我虚长你们一两岁,以后你们大可以叫我杨大哥便可。”
  “好,以后就叫你杨大哥,”彭山也端起酒碗站起身,“那杨大哥,我们三人同饮一碗。”
  “大哥!”虬橹有些生气,刚刚明明说好的,自己敬酒一碗,这会便成了三人同饮。
  “哈哈哈,”杨乾也被这对兄弟逗笑,“两位兄弟,无需多言,饮酒便是。”说罢,又是一碗烈酒径直倒入口中。
  彭山、虬橹兄弟二人见状,也不再多言,跟随饮酒。
  三人各自落座,均是一脸喜悦。
  “真没想到,你们大禹人也有你这样如此善饮之人。”在两个儿子敬酒给杨乾的时候,阿布达一直在一旁笑看,见到已经接连喝下两碗烈酒的杨乾,也忍不住赞叹,“这草原烧,纯粮酿造,最是浓烈,连饮三碗的都是英雄好汉,我这部落也不过数十人能做到,你这么一会便喝下了两碗,实在难得。”
  杨乾拿起放在一旁的羽扇,笑眼盈盈的看着阿布达,“族长此话有深意啊!”
  阿布达双眉上挑,嘴角含笑,“哦,不知道听出了何意啊?”
  杨乾左手持扇,右手端酒,“敬族长一碗!”
  阿布达端起酒碗,与杨乾相碰,“好说。”
  “干!”
  “干!”
  二人说罢,同时仰头饮酒,又几乎同时饮尽碗中酒,放下酒碗。
  “好~!!!”
  两旁陪坐的众人忍不住发出赞叹声,这是对杨乾酒量的敬佩,对这位客人的认可。
  “我这酒量不算什么,我师弟的酒量远胜于我。像这样的酒,我师弟连饮十八碗都不在话下。”杨乾喝了三碗烈酒,这会也有些恍惚。
  “你是说那个陈坤?”阿布达声音充满怀疑。
  杨乾将头上的高冠取下,摘下发簪,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我虽然有两个师弟,但老三是滴酒不沾,这个善饮的师弟自然指的就是陈坤了。”
  听到此话的彭山和虬橹大眼瞪小眼,显然对于杨乾这样的说法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彭山大手揉着脑袋,“我滴个乖乖,要真是这样,这小子不管是武力还是酒量都远胜于我啊!”
  “那三妹嫁给他,到也不亏啊!”虬橹也小声嘀咕着。
  “大师兄,”而就在这时,陈坤拉着一身红色盛装的明月从跳舞的人群中穿了过来。
  看着走近而来的陈坤,彭山和虬橹,以及刚刚听到杨坤所说的话的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
  不过显然,陈坤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拉着明月的手,陈坤有些羞涩的站在杨乾面前。
  杨乾抬起头,眼神虽然有些朦胧,但是却也还清醒。仔细打量了一番站在陈坤身旁的女子,杨乾有些踉跄的站起身,“师弟,好福气,没有给师傅丢脸。不仅任务完成了,还找了个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为妻。师兄对你也是颇为羡慕啊!”
  站在陈坤身旁的明月向杨乾行了一个草原的礼节,“大师兄,我是明月,是陈坤的妻子。”
  “好,好,好啊!”杨乾显然十分开心,酒劲此时袭来,身形更为晃荡。
  陈坤想要过去搀扶杨乾,却被杨乾摆手拦下,对着一旁的明月说道,“我与师弟皆是孤儿,自幼便在一起流浪,可谓是同命相连,不是兄弟更胜兄弟。直到被我师父收为弟子,我们二人在恩师的教导下都有了一定成就,而感情也更加深厚。既然你嫁给了我师弟,那你便是我弟妹,自家人。”杨乾说完这些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丝红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青翠欲滴的手镯。“此物是我在北幽所得,原本我还不知这样一对女儿家的物件我有什么用处,这会看来,作为见面礼最是合适不过了。”说着,便将手镯递向明月。
  明月微微侧目,看到陈坤向她点了点头。明月小心翼翼的结果杨乾手中的红木盒子,细细的打量着躺在其中的那对玉镯。玉石比起金银难以加工,草原对玉石饰品的加工很是简陋,所以女子偏爱用金银作为装饰。但是看到如此晶莹青翠的玉镯,恐怕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深深喜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谢谢大师兄。”
  杨乾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陈坤,“喂!你小子娶了阙月氏最美的姑娘,可给了人家什么聘礼?”
  “啊?”陈坤被杨乾的问题弄得一愣,“聘礼?”陈坤紧皱着眉头,“大师兄,聘礼是什么东西?”
  “唉!”杨乾一脸无奈,扶额而叹。
  其余众人也皆是怪异表情,阿布达更是嘴角微抽,一脸尴尬。
  “给了,给了的。”明月自然是知道,陈坤对‘聘礼’这件事完全不了解。“阿爸,你忘了我带给你的那些动物皮草了吗,那便是陈坤准备的聘礼。”
  阿布达闭上了眼,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愿意多看这个女婿一眼。
  倒是陈坤,一脸呆愣的看着明月,“那些只是我随手在草原上打的食物,也算是聘礼吗?”
  “好了,好了,”杨乾听完陈坤的话赶忙站出来组织陈坤继续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身旁的阙月氏族人的怒火在燃烧。“我这个师弟自小便是武痴,对于武学之外的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杨乾白了陈坤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不过既然他娶得是阙月氏的圣女,自然要有配得上的聘礼。”说着,杨乾从袖中掏出一物。
  青铜材质,小巧精致,墨色身躯,张牙舞爪,长尾如刀。
  将东西交到阿布达手中,看着完全不知道手中是何物,一脸疑惑的阿布达,杨乾笑意更浓。
  “族长,这是一枚大禹王朝的制式虎符。”
  “虎符?嗯,确实像一只小老虎。”阿布达仔细翻看,这样的雕琢工艺,在草原上十分罕见。在他眼里,绝对称得上巧夺天工。
  “哈哈,看样子族长很是喜欢。”杨乾拿起桌上羽扇,轻轻扇动,“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什么观赏把玩的物件,是用来调兵遣将用的。”
  “调兵遣将?!”听到这个词阿布达表情一怔。
  杨乾笑道,“后将军听令!”
  一身甲胄,长刀在手,原本一直站在杨乾身后的后将军田玄青大步走到杨乾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属下在!!!”
  “命你留在阙月氏,听从族长调令,见虎符如见我。”
  “后将军田玄青得令!”言罢,田玄青起身,大步走到阿布达身后,一身铁架,铿锵作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场景弄得满心疑惑,一时间鸦雀无声。
  “族长?”杨乾身子前倾,小声叫到,待到阿布达回过神来了,杨乾又小声问道,“族长是否还是不明白聘礼为何?”
  阿布达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此事怪我,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杨乾走出木桌,来到陈坤身旁,环视众人,朗声道,“我给阙月氏的聘礼,是驻扎在营地外面的两千龙象铁骑,精兵精甲,武器战马,一应俱全。如果阙月氏遇到什么麻烦,这两千精骑,随意调遣。”
  听完杨乾这样一番解释,阙月氏部落族人这才明白,杨乾给的这份聘礼是什么。
  “这,这聘礼有点······”阿布达拿着虎符,眼神中有些担忧,两千训练有素的精骑,再加上远胜于草原的各式装备,更何况,突然多处这些武装,未必是好事。显然这份聘礼对阙月氏来说有点‘大’。
  杨乾看出了阿布达的担忧,轻摇羽扇,娓娓而谈道,“族长心中担忧我能猜出一二,族长不必担心,我这些士卒多是北幽牧民出身,脱下战甲,便可以成为不错的放牧人。平时不需要战斗时,大可让他们装扮成牧民族人,与你们一同劳作。再者,这草原恐怕不日便会失去如今这番太平日子,阙月氏族人虽多,但大多是老幼妇孺,加上这两千精壮,战力可是很大的提升,也可维护族群安全一二。无非就是这些军士的口粮,需要族长多费心了。”
  听完杨乾的话,阿布达脸上的担忧与愁容不减反增,倒不是这两千人马的口粮如何难以解决,阙月氏的草原地广人稀,养活几万人都不成问题。只是杨乾言语中一些话,让阿布达实在高兴不起来,“你说草原会有战争?”阿布达询问道。
  “恐怕用不了多久,族长就会得到召集令,来自王庭的召集令。”杨乾歪着头看了看陈坤与明月,“敌人会是大禹王朝的西秦。”
  “你又如何知道?”彭山等着大眼睛,问出众人的疑问。
  “此事无需多言,你们就当我神机妙算,”杨乾走回自己的酒桌,从新坐回阿布达身边,“族长与众位兄弟只需要护好阙月氏,护好圣山即可。”
  阿布达陷入沉思,显然杨乾的话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好,你们的这份聘礼我收下了。”
  嘴角微扬,“族长,这就对了,你会为你这个决定感到开心。”杨乾端起酒碗,与同样端起酒碗的阿布达相碰,随后又是一碗烈酒下肚,“啊~简直是浑身通透啊!”杨乾放下酒碗,忍不住发出感叹,“不知族长可否让我多带一些草原烧回去,这酒我喝过这一次,实在是难以忘怀。”
  “多带一些便是,”阿布达笑着回应道,随后又问道,“你要带着陈坤和明月一起离开?”
  听到阿爸的话,明月拉着陈坤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杨乾点了点头,“自然是要和我一起离开的,师傅交代给我们兄弟二人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想必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也不愿意分开,那么明月自然也是要和我们一起离开。”
  明月有些紧张的,一双大眼睛望向阿爸。恰好此时阿布达也看向了爱女,四目相对,父女之情。
  “好吧,明月跟着陈坤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便走。”
  “嗯,再晚一些,风雪大了,便不好走了。”
  “不过还有一事想要与族长说一下。”
  端起酒碗独自喝了一碗酒,阿布达抹了抹嘴,“何事?”
  杨乾笑眯眯的看着坐回去,各自饮酒吃肉的彭山和虬橹,“我给了聘礼,族长是不是也要给明月,阙月氏的圣女,准备些嫁妆啊。”
  已经坐在杨乾身旁的陈坤和明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杨乾。
  “师兄,嫁妆又是什么?”
  这次不待杨乾给陈坤白眼,身旁的明月已经是狠狠的掐了一下一脸呆萌的陈坤。
  “倒也是,只不过你给的聘礼太重,我们阙月氏恐怕给不起相应的嫁妆。”
  “哎,族长说笑了,已经是一家人了,我所说的嫁妆也不过是意思意思。”杨乾一脸狡黠的看着阿布达。
  “你想要什么?”
  “我要彭山、虬橹两兄弟~”
  夜晚,蒙州城,王府中,灯火通明。
  刚刚回到府中,身上的甲胄尚未来及褪去,斑斑血迹清晰可见。西秦王嬴烈,腰挎战刀,胳膊夹着战盔,大步朝着王府的议事大厅走去。身后跟随着的,是同样一身戎装,未曾休整的,面带铜面的甲、乙、丙、丁四名贴身护卫。
  五个人,走在前往议事大厅的甬道上,在大厅门口,早已站着两位身穿儒衫的幕僚,等候在那里。
  大厅门口汇合,彼此见礼,随后一同走入议事大厅,显然,西秦王对于这两位谋士幕僚礼重情深。
  西秦王,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众人只知道这位藩王,手中精兵强将无数,是一个杀伐果断的霸主。却鲜有人知道,如今的西秦王嬴烈还是一个深谋远虑,重视才学,选贤举能的明主。
  两位谋士幕僚,才学各不相同,谋划各有千秋。
  紫色儒衫,美髯长须,面容红润宽厚谋士幕僚名为慕长生,是嬴烈的第一谋士,擅长阳谋,做事谨慎,思维灵敏,揣测主意,犹如肚中蛔虫,深得嬴烈尊敬喜爱。
  一身黑白相间宽袍,宽额尖腮的,面容枯槁,眼神尖锐的幕僚谋士名为徐浮,才情谋智与慕长生不相上下,擅长阴谋鬼道,做事狠辣,谋划全局,人人为棋,不讲情面,帮助嬴烈解决了很多犯难事,是嬴烈的绝对心腹。
  进了大厅,四名护卫留在门口守护,嬴烈与两位谋士向前走去。
  还未走到主坐,嬴烈狠狠的将手中头盔砸在地上,怒气冲冲的骂道“嘛的!这帮狗娘养的草原蛮子,和老子玩阴的。”
  原本跟在嬴烈身后的慕长生与徐浮站定住身形,躬身低头,不敢言语。
  此时的嬴烈很生气,甚至那磨牙声都清晰可闻。
  慕长生与徐浮皆是心思剔透之人,眼前这位主子不管平时如何礼贤下士,包容他们的恃宠而骄。在这时候,他们谁也不会凑上前去,触这个霉头。
  平复了很久,嬴烈将地上头盔拾起来,放到一旁的座椅上。然后回到刚才的位置,朝着两位幕僚微微欠身,“两位受惊了,嬴烈粗鄙,未能控制怒火。”
  慕长生和徐浮赶忙弯腰回礼,“王爷言重了!”
  上前将两位心腹扶起身,嬴烈一脸笑意,“此次能全身返回,还要多谢徐夫子那封紧急密信,不然我也不会想着连夜返回,无意中识破了那‘米纳尔’部落的阴谋。”
  “王爷,发生了何事?”慕长生不解的问道。
  “此次我们要购进大量战马,防止意外,我便还是装成小将一同前往。与往日一般无二,诸多事宜已经商谈完,第二日便可带着战马回来。但是当天夜里我便收到徐浮的密信,要我赶快返回蒙州,有要紧事相商,于是我就准备带着部分人连夜赶回。却不曾想,我这一动,却直接碰到了西凉人的陷阱了,还好是主动发现,如果等到西凉人发起攻击,恐怕我早就横尸草原了。”
  听完嬴烈的话,徐浮和慕长生均是一脸疑惑。
  “难不成王爷的身份被发现了?”慕长生猜测道。
  徐浮摇了摇头,“不说王爷此次与别日一样,不会被发现,而且就算是那米纳尔部落发现了王爷的身份,也不应该痛下杀手才是,这么多年的交易,可是从未出过纰漏的。”
  “我同意徐浮的意见,那帮蠢如猪的西凉蛮子应该没有发现我的身份,而只是纯粹和我西秦撕破了脸皮。”说道这儿,嬴烈眼神中折射出浓烈的杀气。“如果不是得到了命令,不会突然聚集那么多西凉铁骑,显然他们并不是同一个部落的人。”
  “谁的命令?”徐浮眼神阴郁。
  “王庭~”慕长生说出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哼~”嬴烈发出一声冷哼,“西凉这是要和我们开战啊!”
  听到这句话,慕长生与徐浮相互一望。虽然战事早晚会起,但这个时候真的不是时候啊!
  没有理会两位谋士的眼神交流,嬴烈继续说到,“这西凉王,刚坐上王位不久,就这么不安生啊,看来我得好好教育他一番才是。”
  “王爷~”慕长生出生打断了嬴烈。
  “嗯?”嬴烈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位心腹谋士均是一脸愁容,“怎么,不就是西凉宣战吗!你们为何如此忧愁?”
  “王爷,”慕长生突然加重了语气,随后与徐浮一同再次拱手弯腰行礼。
  慕长生朗声道,“晋州城来使,皇命,召王爷进京朝见,十月必达······”
  听罢此话,原本神采奕奕的嬴烈,也换上了一脸愁容。
  “西凉宣战,藩王入京,呵,还真是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