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牛不见也
作者:夜深了还不睡      更新:2021-05-23 06:33      字数:2427
  一日午后,软绵绵的白云悄悄从四周聚来,秋阳时隐时现。
  和风过处,草叶沙沙作响,暖意正浓,温馨恬静。
  谢聪照旧放牛于坡底,呆呆的坐在田坎枯草上,观旱田谷桩四周似宝剑状的青草向天而指。
  草虽不足二寸高,满眼尽是绿油油一片。谷桩点缀之下,远观下倒有几分与棋盘相似。
  老牛在田间悠闲地吃着嫩草,不时甩动长尾巴拍去身上的飞虻。
  谢聪双手拖着下巴痴痴呆呆的看着,不觉间竟有些睡意。
  此时一个老汉在出现在坡上不远处,径直向谢聪走来。
  老汉背着双手,身着补疤破旧衣裳,身形消瘦。
  “小兄弟,麻烦问问那徐家湾如何去得?”他走近前来笑问。
  谢聪见有陌生人走来,示以警觉的神色,见是问路之人,指着身后稀疏的苦竹林回道:“好像是崖下的大路一直往里走,要走过一个垭口,具体怎么走我也不晓得。”
  老汉往苦竹林看了看,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小兄弟,我看这是竹林啊,并未见得有大路哩。”
  谢聪摆手道:“不是,竹林边是个石崖,崖下才是大路,你在上面是看不到路的,要去到下面。”
  老汉站在田坎上伸长脖子,四下瞅了瞅,笑道:“没有看到有路啊,小兄弟你莫不是扯谎骗我吧?”
  崖下是两个山坡相夹而成的沟谷,是有条大石板路,一直往里走还有大把的人家,越往里走越是荒僻。
  对面的山坡比之这边陡峭得多,少有人开垦,是一葱郁的荒山坡。
  沟谷深达二三十丈,站在田坎上是看不见的谷里的那条大石路的。
  老汉扯了一阵,软磨硬泡的要谢聪给他指路。
  谢聪无奈之下便拿起旁边的割草镰刀,一路砍着五六尺高的茅草丛,下到苦竹林中。
  林中铺满枯叶,少有杂草,勾着身子便可无碍前行。
  不走几步便来到了石崖顶上,顶上有一棵老杉树,浑身爬慢带勾刺的藤蔓,吊了一大网,它站得很吃力。
  崖顶四周矮灌木丛密布,稍稍垫起脚尖便可透过树丛空隙依稀见得谷底白花花的石板。
  老汉伸直脖子瞧了一阵又问:“小兄弟,这石崖这么高要这么下去呢?”
  “这里都是山崖,下不去。”谢聪回身往坡上的林子指了指,道:“要从你来的那条路往下走,下到小河边就是崖下的这条路了。”
  老汉道为难道:“这,要绕很远呐!我看那边是个松树林,那里应该有条小路吧?”
  他猜得不错,松树林里的确有条荒僻的毛路,一直往前走可走到大路上。
  谢聪也知道有这么一毛路,但没走过,不便指与他。
  老汉不甘心,一直面带笑容纠缠着,硬要谢聪指条近路与他。
  这面生的老汉一直揪着谢聪这个黄口小儿于他指条小路,实属有些不太寻常。
  谢聪是个热心肠,既然对方执意要抄近路,便摸过苦竹林,将他带到了松树林边。心想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料老汉又东拉西扯一大堆,一会儿又问走小路快一些还是回去走大路?
  明显没有朝前走的意思,倒有几分故意拖延的意味。
  搞得谢聪有几分不耐烦了,皱眉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倒是怪得很,你到底是要走,还是不走,我要回去看牛了,你一个人慢慢想。”
  说得老汉颇有些尴尬。
  谢聪回身行了几步,听得“哎呀”的一声喊叫。
  是那老汉摔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老汉直翻过身捂着脚脖子,看上去很是痛苦,叫道:“小兄弟快来拉我一把,我崴脚了。”
  谢聪一怔,急忙走过去将他拉起,询问一番。
  此时山坡上传来几声嘹亮的“咕咕”鸟叫。
  老汉听了会心一笑,由谢聪搀着缓缓走了回去。
  他一爬上田坎,自抖了抖双脚,笑道:“还好没事,小兄弟你真是个好娃儿,将来一定能娶到漂亮媳妇。”
  谢聪羞涩一笑。
  老汉道笑道:“我还是走大路算了,多谢小兄弟为我指路,咱们有缘再见。”
  言毕转身往坡上去了。
  谢聪又回到田坎上坐下,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一出,睡意全无。
  晃眼之下发觉田里少了个什么东西。
  没有错,老牛不见了。
  当谢聪意识到这里之时,犹如当头一盆冷水。风一般拔腿而起,来到栓牛的地方,四下看遍了,什么也没有。
  久寻不得,甚急。
  他直觉得胸口处忽被什么堵上一般,闷得慌。焦急的徘徊了一阵,鼻子一酸,轻声啼哭起来。
  但见干田里青草上有牛脚印,往坡上而去。
  看到这里,他便一路寻觅而去,牛脚印消失在田野尽头。
  一条林间小路将山林与田地分隔开来,牛肯定是沿着这条路向上去了。
  行不多时,来到垭口一十字路口处。往上乃是去周家岗,往下是直走可通往隔壁镇。
  谢聪站在十字路口万分焦急,不知该去往何处,晃眼看得下面小片慈竹林边青石板上坐有一青衣老翁。
  没有多想,上前问之。
  见老翁蓬头白面,杂乱的胡须多是花白,衣衫褴褛。记忆深处倒有几分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翁不紧不慢笑答:“牛不见也!被强盗偷走了。”
  谢聪闻言更是惊得胆寒,啼哭之声更甚,一屁股坐到地上,仰天长哭。
  老翁见状,大笑不已。
  谢聪听到笑声,哭得更加凄惨。
  待他哭了一阵,老翁问:“你叫谢小芳是吧?”
  谢聪哪里有空理他,自哭得伤心。
  “我看你啊,要背时了,叫你放牛,现在倒好,牛给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老翁摇头叹道。
  谢聪泪水已干,哭声渐止,抽噎道:“不关我的事,是那个,老头坏得很,他让我给他指路,结果牛,牛就被偷了。”
  老翁勾起嘴角,展露出坏笑,道:“这么说来,错不在你,错在老贼太过狡猾。”
  谢聪急忙点头,表示赞同。
  “此事也不能全怪你,问题是你回去该怎么交代呢?”
  谢聪摇头。
  老翁问:“我记得你家境贫寒,如何就养得起牛哩?怪哉!”
  谢聪将体周家放牛一事缓缓道出。
  老翁听了点头道:“如此看来,你闯下了大祸。虽说牛被强盗偷了,但那周扒皮定不会轻易饶了你父子二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谢聪可怜巴巴的问。
  老翁轻捋胡须道:“不急不急,山人自有妙计。”
  令其返回放牛的田地,拾九根牛毛回来。
  谢聪很快捡来九根牛毛,交于老翁,自坐在石板上,抽着鼻子。
  老翁将牛毛放到手掌中数了数,刚好九根,满意的笑了笑,起身叫上谢聪往坡上走去。
  行了几步,见谢聪任旧坐在原地,安抚道:“你不要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打你,让我去会一会那个周扒皮。”
  谢聪看着他屁股后面吊着的酒葫芦,脸上写满怀疑。想他一身酒气,该不是喝醉了,说胡话吧?
  在老翁再三保证下,他才肯回到田里背起背篓跟着向周家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