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放牛
作者:夜深了还不睡      更新:2021-05-23 06:33      字数:2334
  眼看谢聪从手底下逃走,还顺带咬了自己一口,右手食指骨节处鲜血淋淋。汉子是气得牙痒痒,暗自打定要教训他一番。
  这汉子本是周家岗地主周光亮的一个下人,因做事毛手毛脚的,大家都叫他毛狗儿,与狗尾巴草的土名是一样。
  他将地上的尖栗袋子捡起夹到牛草中藏好背回了周家,并将此事告知了地主周光亮。
  周光亮听了并不在意,说细娃子在山坡上捡两个尖栗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毛狗儿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儿,伸出带血的右手,道:“您看,这个野种偷东西不算,还将我右手咬伤了。他老子平时目中无人,教出的小儿也是如狗一般,见人就咬。”
  周光亮非但不同情他,反而说他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斗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被咬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说,毛狗儿不干了呀,但他又不会说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只得说自己手受伤,割不了草了,一定要将谢四找来赔礼道歉,替他割草。
  周光亮虽说平时抠是抠了点,但绝非横行霸道之人。起初以为毛狗儿只是被咬了不服气,没想到他倒打起来歪主意来,劝说他小事化了。
  毛狗儿十分无奈,又不敢多言。
  旁边矮凳子上坐着两个银发青衣的老妇,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小束干谷草,她们正在用今年的新谷草编制草鞋。
  其中一人便是周光亮的老母,已年过六旬,看上去身子骨还算是硬朗。
  她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草鞋,开口道:“儿啊,听娘一句,那鱼儿荡的谢四跟咱家没有什么往来,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又道:“先前大屏子后面的苞谷被偷了两背,至今不知是何人干的。今天这件事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好叫他们知道我周家不是好惹的。”
  周光亮问:“可是他又没有租咱家的地,如何教训他?难不成让我请两个二流子揍他一顿?”
  老妇扯嘴摆手道:“打人那是犯法的事,咱不能做,既然毛狗儿手被他细娃子咬伤了,不能割草。医药费咱不找他要,想他也没有,不如就叫他替毛狗儿割草喂牛,也好叫外人知道咱周家的东西偷不得。”
  周光亮听了,觉得是这个理,便叫毛狗儿去谢四家将事情说明白。
  毛狗儿大喜,急忙扯了扯裤腰掉头往鱼儿荡去了。
  来到谢四家,见父子二人正在烧火做饭,也没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谢四边听边笑脸相迎,去打了一碗杨梅酒来,请他坐到桌上喝着。
  毛狗儿二两酒下肚,来时趾高气扬、来势汹汹的气势也收了收,一口一个老哥喊着。
  说是自己也是迫于无奈,那周老爷听闻有人偷了东西是大发雷霆,扬言要将细娃子抓去见官,是自己拼死相劝才稳住了他。
  谢四赶忙又敬了一口酒,感激他好言相劝。说家中刚收完苞谷、谷子,都还没有晒干,近日天气正好,得抓紧天时晒谷子,恐怕没有时间替他割草。
  既然谢聪有错在先,实属他自己管教无方。遂建议以家中尚有的十来个鹅蛋相送,另外待到闲时再编制副箩篼相送。
  毛狗儿听了,想鹅蛋倒是可以收,这箩篼要来何用?与自己又没有半分干系。
  正为难时,瞧见谢聪正呆呆倚着火房门框低头听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饮了一口酒,笑道:“近日天时正好,老哥要晒谷子脱不开身,老弟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样吧,我看小儿在家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就让他去周家放牛,剩得再给老哥惹出祸事来。”
  谢四紧皱眉头思忖片刻,将此事答应下来。又捡了十个鹅蛋用破布包上柴灰送给毛狗儿提上,将他送出门去。
  待人走后,谢四捡起一根楠竹丫横眉怒目地将谢聪唤到了堂屋,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顿打。
  一边打,一边嘴上喊着:“你是要饿死了还是怎的?学什么不好,学人作贼……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谢聪自知犯下大错,站在远地不动,强忍疼痛着没有哭出来,只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谢四又打又骂,折腾了好一阵才气呼呼的去到火房做饭。
  天已经黑了,屋内只剩灶台的火光闪耀着。
  谢聪做在地上不断抽噎着,开始想念他的小嬢,直到谢四将他吼进了火房。
  好在天色已暗,谢四并未察觉他的裤裆撕破了。
  翌日午后,谢聪悄悄咪咪的换了一条裤子,依照约定背上自己的小背篼拿上镰刀径直往周家岗去了。
  临走时,谢四叮嘱他千万不要和周家的小儿玩耍,以免再闯出祸事。
  谢聪头也不回,也不应,心中仍有几分记恨。
  周家岗离得不远,若不是鱼儿荡背后的小山坡挡着,爬上房顶便依稀可见。
  两地没有石板路相连,都是土路,树林里玩来绕去,得走上约摸一炷香。
  此岗岗上三面靠山林,一面是开阔的梯田,呈扇形向下延伸,连水田带旱地,不下三百亩。
  坡上既向阳水源也足,梯田套着梯土,一环又一环,直至岗下山林悬崖边,是方圆十里内最好的地段。
  岗上有三户人家,两户姓周,一户姓陈。
  姓周的便是周光亮两兄弟,其弟周光明自幼体弱多病,成天咳嗽不止,对外事务都是周光亮在办。
  姓陈的上一辈乃是外地逃难来的,遇周家收留,在周家屋背后安了家。没有自己的田地,全靠帮周家干活为生。
  谢聪背着背篼来到到周家岗,未及走进房舍前,便被两条土狗拦住了去路。
  一黑一白,唤作大黑、大白。
  二狗凶狠异常,狂吠不止,吓得谢聪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既不敢朝前走,又不敢往后退,只得呆呆的站在路中间。
  不久,毛狗儿听到狗叫出来将他带到牛栏前,拿出钥匙开了门,将牛牵出,让他牵到岗下的坡上去放。
  谢聪接过牵牛绳,牵上肥壮的老牛沿着田间小路向坡下行了一阵。
  找了一块有青草的旱地栓好,让老牛自由的吃着周围的青草。
  此时地里的庄稼差不多也收割完毕,四周一片荒芜,完全不用担心老牛糟践作物。
  也正因如此,周家才敢将老牛交给一个黄口小儿去放。
  待牛在地里悠闲地吃着青草,谢聪要趁机再割上一背牛草,当做它明早的早饭。
  太阳落山后,老牛也酒足饭饱了,又背上牛草牵上牛,返周家。
  交了牛,自个儿背上空背篓回家,差不多一天也就过去了。
  有时候老牛经过水田会忍不住走进去,打两个滚,欢快地甩着尾巴,洗洗身上的风尘。
  年幼的谢聪根本拉不住它,没奈何!就由得它去了。
  它倒是洗满意了自会起来,只是要耽搁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