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威胁
作者:
夜下钟声 更新:2021-05-23 06:30 字数:3071
自从被掳上路,成汤始终沉默,幸好马背上平坦,即使奔跑起来也不觉颠簸,他得以安然处坐。
成汤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是一副痴呆样,看着蠢蠢的。少女心善,以为他因被掳担忧,经常来和他说话,企图分散他内心的“隐忧”。其实按照少女的想法,直接放了最好,但照顾到麾下随从的心理,才勉强成汤跟随。
少女叽叽喳喳,成汤却似个木桩子,任她如何说,也不做反应。这倒是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索性调马回头,一路走在成汤边上,不断和他说话。旷胜走在侧边,面上似乎平静,细看却能看到他脸上隐隐带笑。他原本要在前领头,见少女回到成汤边上说话,考虑到其安全,便也撤了回来。一时防范成汤,免得他心有企图,二来他本就是少女的贴身保镖,一切以少女安全为重。
少女的话一路没断过,成汤也就听了一路。苦的除了成汤,还有他后面的那个随从。而旷胜等人,偷偷在耳中塞了东西,隔了少女大半的声音,因此颇感轻松。听着少女的话,他暗暗在心里感激成汤,因为成汤的到来,少女转移了目标,他们几人得以偷闲,一时感觉生活从未这样惬意过。
但杀成汤的心,却从没消失过。
成汤身后的那个随从,原本将成汤作敌人对待,一路逞鞭放马,自己跑得惬意,不顾成汤感受,还用绳索暗中将其捆住,免生是非。自从少女调头回来,他赶忙松了绳扣,放慢速度,怕自家小姐看出什么。至于杀成汤,更是没机会了。
少女带来的一众随从,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原本一行有十数人,在路上折了大半,剩下的个个生怀绝技,头脑活络,心智坚毅。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起绝望的心,即使面临绝境,他们也会想办法突出去,除非实在是击到心中弱处了。后一段路,就是他们几个,带着少女,逢山越山,遇水涉水,一路披荆斩棘,度过许多危险,才到这里。
论耐心,他们自问不输于人,因此一路上即使没机会,心里也毫无波动,只要成汤在他们监控下,无机会作恶,总会找到机会的。
成汤不知道,他早就被悬在刀下,刀头被一根绳吊着,只等绳一松,他就呜呼没了性命。
路过一个石落群时,旷胜看了看疲惫的人马,便全员下马,各找背荫处休息。少女似乎有急事,匆匆下马去了,消失在宽大的石缝间。旷胜打了个眼色,自己走到石缝处把守,成汤便被随从放下,揪着颈后带到一块石后。随从将成汤扔到地上,自己转身向马匹走去,在马背上找出一堆瓷瓶,从瓷瓶中选出一个,拿了往回走。到了面前,看到成汤仰面坐着,似乎浑然不怕,顿时倍感惊异,想不到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是个好汉。
他心里敬佩,杀心却更重了,对成汤竖了个拇指,便打开瓷瓶,伸手掰开成汤的嘴巴,就要将瓶内的东西倒进去。
忽听旷胜叫了声:“小姐。”
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干嘛?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随从赶忙收了瓷瓶,解了成汤身上绳索。成汤看了他一眼,眼眸半闭,似在假寐,藏在身后的手却快速动作,将解开的绳索再捆上。刚做完这些,随从就伸手向他身后,刚解完绳子,就听到“哈”一声喊,回头看去,正是少女。
少女似乎察觉到什么,眯着眼道:“你在干嘛?”
“帮他上药,老大吩咐的,说他伤很重。”随从背后将手背到身后,藏了绳索,从容解释道。
少女看了他片刻,点头信了,不过却说:“你们笨手笨脚的,不如我来吧。”
随从正想反驳,就听到旷胜说话了:“好吧。”转头去看,就看到自家老大正在打眼色,便点头。
少女看他点头爽快,有些惊讶,刚想说什么,手里就被旷胜塞了药,顿时不说话了。拿着药去给成汤上药。
旷胜等人视若无睹,各自找了阴处休息,看似一片松散,但个个明面上休息,注意力却同时投过去,将成汤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成汤默然不语,坦然接受少女上药,听着她诸如“你怎么受的伤?有多久了?都溃烂了……”之类的话,也不做反应。
他知道旷胜们在担心什么,想做什么,可是他口不能语,即使能说什么,他也不想什么也不想说。说旷胜等人要杀他吗?没必要,说了反而更危险,激起他们的杀心,不顾一切要杀他,他也没办法。别看少女对他极好,但他却没多想,知道她只是本能的心善,换个小猫小狗,她也会这样,不单单是因为自己。他想解释的,是没有害人之心,但无从说起,怎么说呢?说什么都没人信,这本就是无解的。他能做的,就是周旋下去,暂时来说,他还是安全的。
上完药,少女叽叽咕咕走了,去取水壶洗手。众人等在那,等她洗手回来,便上路了。
趁少女不注意,旷胜驱马落后半步,其余人靠过来,他低声说:“你们看那人。”
众人看去,却又疑惑的收回眼来,齐齐看向他。旷胜各拍一下头,气道:“刚才你们没看到,我看到了。你们看他手腕,没有一点勒痕,说明每次捆绑时都被他卸了力,因此没勒出痕来。”顿了一下,给各人思考的时间,接着又说,“而且刚才毒蛇解他手腕上的绳时,虽然在他身后,但我看到好像捆的方式不太对,我们都绑不出那样的。”
“他自己解了,又自己绑上了?”一人恍然。
旷胜不语,看着各人脸上的明悟,又说:“说明他手腕极软,能活动卸力,被绑在身后了还能动,解开了又绑。你们说厉不厉害?”
“厉害,我原来以为他是只虫,最多是条病狼,只是面对生死时,颇有定力。”另一人道。其余人唤他猎狗,正是那鼻子极灵的人。
“他不是虫,也不是病狼,,而是头猛龙,狂狮。”旷胜道。
“那不就是老大你咯?”剩下一人打笑道。他叫作山猴。
“老大可不是病狮。”最开始说话那人道。他是蛮熊。
旷胜轻笑,嘱咐众人道:“小心他。找机会再警示警示毒蛇。”
众人齐应声。
前边少女说了一阵,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瓷瓶,递给成汤,说道:“这是消炎的药粉,你倒了抿在喉间,别咽下去,很快就好了。”
成汤迟疑一下,接了过去。
毒蛇出言想阻止,却被少女瞪回去了。
少女还想说什么,被旷胜叫了过去,说有事商量。山猴斜插过来,对毒蛇耳语一番,调马回去了。此时少女刚好回来,没看到什么。
突然狂沙暴起,呜呜风声四作,大片大片的沙土被风卷起,在空中乱做一团。众人牢牢抓住马绳,慌忙催马躲避,在风沙中左支右突,不得方向。旷胜一把抓自己的马,看见白马矫健,在风中挺立不倒,但少女被风沙掀得飞舞,在马背上乱动。他催马过去,大手一抓,牢牢抓住白马头上角,使巨力,将白马拉扯到身边。事急从权,他伸手拎过少女,放在自己前方,放了白马,任白马自己争渡。
毒蛇努力稳住马,但还是左摇右晃,他突然心生一计,此时风沙遮蔽天地,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刚好做事。他右手伸到成汤身后,猛地一推,想将其推下马。成汤一时不觉,被推的往前倾,幸好他即使抓住马角,才没掉下去。毒蛇伸手再推,将其往角上按去。成汤身体正弱,体力不支,被按住不能反抗,尖利的马角顿时贯过他左肩。
剧痛袭来,成汤借此用力,手往后翻,手肘后倒。毒蛇想不到他来这一招,当场被掀下马背,被风沙卷走,临掉下去时,将成汤也拽了下去。两人掉进风沙里,一下看不见影了。
其他人看了,心里急切,但自顾不暇,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少女趴在马背上,眼看这一幕,眼泪夺眶而出,暗暗祈祷两人没事。
风沙过处,一切尽埋。风沙渐息,慢慢完全平复。旷胜从沙土中冲出,慌忙四看,将少女找出,再将马匹一一拖了出来。其他人借着马匹掩躲,除了呛了几口沙,没什么事,各自爬了出来。清点时,却发现毒蛇和成汤不见了,只有马在,人踪不见。
来不及打整其他,连忙到处找,连少女都没闲着,强力要求去,旷胜执拗不过,只能答应她。
找了方圆百丈,才在一处沙丘中找到两人。刨开一看,已经昏过去,身上满是灰尘,分不出谁是谁,只能先一起拖出来。拖出来后,将泥沙拍尽,露出覆在身上的褐色的凝血层,众人以为是砂石贯伤的,没想其他。想分开两人时,双方竟然抱得太紧,一时分不开,随从一边站了一个,用力掰了,才将两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