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陆铮立刻按开房灯。
  灯光下，他清清楚楚看到，在他和乔安的婚床上窝着一只熟悉的猫影。
  那是一只皮毛松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对开脸布偶猫。
  猫儿海蓝色的瞳孔正因为忽然打开的灯光收缩，眯成一条线。
  大多数猫在看到陌生人时会警惕地竖起皮毛，弓起身子，低吼吓唬对方。
  但是布丁没有，他胆小，在看清陆铮的那一刻，身材肥大的布丁甩了甩尾巴，就钻到了抱枕后面。
  发出“喵呜……喵呜……”求救的声音。
  陆铮：“……”
  不管如何，家里忽然多了一只猫，还是一只和陆铮在梦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布偶猫。
  陆铮向来清冷的目光，流露出说不出的情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嫂敲门的声音。
  陆铮随手扣上扣子，将门打开一条缝。
  隔着门缝，他一脸冷意：“什么事。”
  宋嫂：“……”
  小少爷不会闯祸了吧？
  宋嫂支支吾吾道：“先生抱歉，是我的疏忽……我忘记小少爷还在房里，这就把他抱出来。”
  说着，宋嫂就想推门进去，把布丁抱出来。
  但门却被陆铮抵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宋嫂：？
  “先生？”
  陆铮目光沉了沉，板着脸问：“小少爷是谁。”
  他已有猜测，却不敢确认。
  宋嫂：“就是太太养的猫。先生别动怒，老太太说了你总是不在家，太太一个人难免无聊，养只猫也是一种陪伴。老太太还说，既然是太太养的猫，那就是我们陆家的小少爷，先生……你可不能扔了。”
  宋嫂生怕先生知道太太养猫，就把那只猫扔了，所以连忙搬出老太太做主。
  谁知，先生听到她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愠色。
  “我知道了。”陆铮嗓音低沉，“猫……就留在房里，你下去吧。”
  宋嫂：“……”
  她没听错吧，先生居然要把小少爷留下？
  宋嫂正要离开，又被陆铮叫住。
  宋嫂：“先生还有事？”
  陆铮：“……小少爷叫什么。”
  宋嫂在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陆铮口中的小少爷是谁。
  “叫布丁，是太太取的名字。”
  布丁……
  陆铮幽沉的黑眸比方才更深了。
  这个名字，和他在梦中见到的那只猫一样。
  那只，被梦里的乔安揉过肚子，抱着睡，会亲亲的布偶猫一样。
  他关上门，再度回头看躲在抱枕后的猫儿，眼神已比之前复杂许多。
  陆铮就这么靠在门后，和床上缩瑟的布丁对峙。
  一直到十几分钟后，他走到阳台，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一包冻干小零食。
  “喵呜……”
  躲在抱枕后的布丁抖动尾巴，胖乎乎的身子从床上跳下来，就走到陆铮脚边。
  “喵呜……喵呜……”
  布丁拿头蹭陆铮裤腿。
  陆铮垂眸看着裤脚上粘着的猫毛，微微蹙眉。
  但就算嫌弃，他还是拿出一块冻干零食，投喂在布丁嘴里。
  和梦里一样贪吃的布偶猫，将冻干咬得嘎嘣脆。
  陆铮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黑眸微沉。
  “以后，叫爸爸。”
  “喵……喵……”
  ……
  第二天，乔安刚睡醒，叶郁就带来了好消息。
  彩虹娱乐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晚之后居然同意解约了。
  既不敢继续用经纪约合同威胁她们，对赌协议的事也不提了。
  而且公司还大发善心的给叶郁和丁露结算了工资，同意放她们跟乔安一起走。
  除此之外，霍尧那样的人，今天一早竟然在微博上发了声明，正式向乔安道歉。
  “他道歉了？”
  乔安重新把手机开机登录微博，果然看到霍尧道歉四个字挂在热搜榜第一。
  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容易。
  哪怕她知道陆铮会帮她先垫付那5000万。
  但一码归一码，霍尧手上还捏着她的经纪约合同，只要他不放人，活生生雪藏她两年也够她受的。
  “你手机关机了，今天一早我接到霍小姐电话，她说是霍老亲自带人去了林安安的公寓，逼得霍少不得不出面。霍小姐还说，霍家不做伤天害理的事，霍老让霍少给你道歉，就是要还你一个公道。”
  原来是霍家老爷子做的。
  对于这件事乔安倒不讶异，因为小说里霍家老爷子就是霍尧和林安安之间最大的阻碍。
  “可惜霍老明白事理，霍尧却是个人渣。”乔安语气冷淡。
  叶郁：“那你准备怎么办？微博上的录音删吗？从此跟霍家粉饰太平？”
  “当然不删。”乔安想也不想就说，“我从没答应过霍家要删掉这段录音，它留在那，就永远都是对霍尧这种人的警醒。”
  叶郁：“那霍家那边……”
  乔安：“跟霍童说，我以后不会再主动追究这件事。只要霍尧不继续搞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打过狂犬疫苗也就算了。”
  叶郁：“……”这种话，真要让她转告？
  “不对。”乔安想了想说，“狗狗那么可爱，霍尧怎么能跟它们比。还是跟霍童说，只要霍尧不发疯，我不会再追究过去的事。”
  叶郁无语，只好拿着手机出去给霍童回电话。
  乔安趁机点进霍尧的微博，在他那条道歉微博下，点了个赞。
  霍尧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看到这个‘点赞’，只怕会被乔安气炸。
  “乔安，你认真告诉我……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霍少分开了。你不是在故意演戏气他的，是不是？”忽然，一旁的丁露抓住乔安的手，压抑着激动的语气问她。
  乔安被丁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下，抬眸，却看到丁露微微发红的双眼正认真又固执地看着自己。
  乔安：“……”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从霍尧那通电话听到的‘秘密’。
  昨天晚上陆铮在这，今天一早醒来叶郁她们就来了，乔安还没有时间解锁那个叫‘私密日记’的APP。
  但现在看来，她所谓的私密，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知道。
  至少眼前的丁露，一定是知情者。
  “是。”乔安不动声色地点头说，“我这次真的要跟霍少还有整个彩虹娱乐说再见，我会离开公司。”
  丁露的手还紧紧抓着乔安。
  她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乔安的话，而是仔细观察乔安的表情，见乔安表情放松，神情自若，才深深地吁了口气。
  “太好了，乔安……我真为你高兴，你终于想通了。我真怕你这次又和以前一样，只是故意气霍尧。被他随便哄两句，就回去了。其实你早就该看明白了，他……不值得的。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
  丁露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可以讲出来了。
  她拉着乔安的手，压低了嗓音劝着乔安。
  从她说的话中，乔安陆陆续续知道了许多原身过去的事。
  原来原身曾经那么喜欢过霍尧。
  为了霍尧，可以甘愿给林安安垫背。
  为了霍尧，可以陪其他大老板吃饭置换资源。
  只要是为了霍尧好，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卑微的爱，却从来都没有打动过霍尧，在霍尧眼中，她不过是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
  “她真傻。”乔安听完丁露的话，低声说。
  丁露：“什么傻？”
  乔安：“哦，我说我真傻。”
  丁露抿了抿唇，“是挺傻的。不过今后好了，只要你能看清楚，怎么都不晚。对了……”
  丁露豫了一下说：“陆家那边你怎么准备办？当初……你嫁进陆家，有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霍尧。现在既然已经放下他了，是不是也可以离开那个你根本不爱的老男人？”
  什么，她当初嫁给陆铮，还真是因为霍尧？
  乔安眨了眨眼，心里品了品，只怕什么‘老男人’还是原身跟丁露倒的苦水。
  乔安：“我……再考虑考虑。现在也不是离婚的好时机。”
  就算老男人心里只有一个林安安，但起码在两人的婚姻协议存续期间，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对婚姻不忠的举动。
  甚至到书里后面的剧情，陆铮也只是在心里放着林安安，没有越矩一步。
  如果没有这样的前提，根据他们的婚姻协议，乔安是很难主动离婚的。
  “还是要赚钱，没有离婚费我也甩不掉他。”她轻哼，脑海里不经意掠过的，是陆铮昨晚警告她时清冷的目光。
  丁露“啊”了一声，想起来，“对，你说过如果提前离婚要给三亿离婚费，我给忘了。”
  乔安有点意外，没想到原身连这个都告诉了丁露。
  看来她们俩关系真的很深。
  以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一定要问丁露。
  就在这时，叶郁忽然惊喜非凡地冲了进来，“乔安乔安，好消息好消息……”
  她大喘气说：“《明熹传》剧组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想要跟我们签订女主协议。还有还有，好几家公司知道你跟彩虹娱乐解约，都递来了橄榄枝。有中金、新颂还有……盛世！”
  “盛世？”乔安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
  叶郁激动地说：“就是盛世啊，盛世娱乐！国内娱乐圈资源最强、最大牌、最正规的娱乐公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小花里最近很火的妍清清、偶像歌手卓南，还有你认识的席承泽，都是盛世的人。对了，还有三金影帝顾斯焱！顾影帝也是盛世的人！”
  “顾斯焱？”乔安终于记起来，她为什么觉得盛世耳熟了。
  盛世娱乐，那不就是林安安背后三个大佬之一的顾斯焱所在的公司么。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斯焱在盛世娱乐还拿着部分股份。
  就算不是绝对决策人，但在公司内部也是能说上话的。
  她绝对不可能自投罗网，投入盛世旗下，哪怕盛世再好。
  “不去盛世。”乔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条提议，“其他的，我们可以再讨论。”
  正激动的叶郁：“……”
  一旁为乔安高兴的丁露：“……”
  “为什么不去盛世？”叶郁不懂了，“这里面条件最好资源最好的就是盛世了。”
  乔安甩了甩头发，略显傲娇地说：“没什么为什么，不去就不去，你把盛世回绝了吧。其他两家可以接触后再谈。”
  叶郁：“……”
  行吧，谁让她这辈子就把乔安当自家任性妹妹，拿乔安没辙。
  “那《明熹传》那边你准备怎么办，不会也不接吧？他们这部可是大制作，之前临时换角的事，你也别放心上。毕竟当时还没签约，而那时候你被黄志海的丑闻缠身，他们也是在自保。大家就互相多体谅体谅，毕竟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可别全都得罪了。”
  叶郁这可真是在苦口婆心劝了，生怕乔安一个不高兴，又不接了。
  这可是难得的资源。
  乔安想了想，“《明熹传》那边可以接，不过……我不演女主。”
  “什么！”叶郁这回可是服了乔安这姑奶奶的脾气，怎么就记恨上了呢。
  乔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看看我，《明熹传》的女主前期是个善心大圣母，你看我像吗？我演圣母，你觉得靠谱？”
  叶郁：“……”呃，好像还真不靠谱。
  “再说了，我的演技我自己知道，演了那么多年的苦情小白花都没进步，还演什么大女主。就挑个只用负责貌美如花的配角就可以了……”
  叶郁：“配角怎么能跟主角一样，你再考虑考虑……”
  可惜乔安不考虑，她回忆了一下《明熹传》里的角色，选了个她自己喜欢的。
  “那个戏份不多中期就宫斗失败下场，娇横跋扈的明妃，我看就不错。”
  最后叶郁拗不过乔安，只好按她的意思回复剧组。
  ……
  ……
  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陆铮坐在沙发椅上，听着特助吴成汇报。
  一只软软胖胖的布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间干净明亮的办公室内。
  它就躺在办公桌旁的猫爬架上，在猫窝里打了个滚，冲着陆铮“喵呜”一叫。
  下一秒，陆铮拿起手边放着的一袋小鱼干零食，胖猫就踩着灵动的步伐跳了过来。
  就算是只胖猫，也很灵活。
  布丁蹭在陆铮腿边，心满意足地被投喂了一只小鱼干。
  特意来汇报工作的吴成看得目瞪口呆。
  陆铮神色冷淡地对属下说：“待会儿开会的时候，让林秘书进来照顾小少爷。”
  吴成：“小……小少爷？”
  陆铮抬眼，略带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怎么连小少爷都不认识。
  “他就是小少爷，叫布丁，我和太太的儿子。”
  吴成：“……”
  吴特助哽了一下，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总裁以前那么讨厌掉毛的东西，现在不但让猫在自己身上蹭，还把猫当儿子。
  陆铮：“继续汇报，盛世那边安排的怎么样，太太愿意去么？”
  “这个……”吴成这下又犯愁了。
  他也没想到啊，总裁特意给盛世娱乐老板，也就是总裁的表弟打过招呼要签太太。
  这么简单的事，居然都办砸了。
  “盛世那边是按一线艺人的待遇给太太开的条件，签约金五千万，五五分成，但太太还是拒绝了。”
  陆铮墨眉微蹙，他知道乔安的身世，所谓的一线艺人的待遇乔家大小姐还看不上。
  “是盛世开的条件不够好。告诉盛世，签约金提到两亿，我出。”
  ……
  “乔安，盛世那边来电话了。他们真是太有诚意了，为了签你，居然打算把签约金提高到两亿。”
  叶郁一挂断盛世的电话，就激动地跟乔安通气。
  乔安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听到叶郁的话，坐了起来。
  “两亿？你没听错？”她不太相信，她这么一个二线都不到的女艺人，盛世凭什么出这么多钱。
  但叶郁不这么想，乔安现在受全网同情，正是观众缘和国民度最好的时候。
  只要盛世操作得当，非常可能会把乔安打造成一线红星。
  “我记得盛世的影后狄菲和他们的合约就快到期了，或许是影后不续约，盛世那边需要国民度高形象好的女演员培养。总之不管怎么样，乔安，这是两亿，你真的不心动？”
  真的不心动吗？
  乔安当然心动。
  就算有顾斯焱在盛世，她也不是不能去。
  据书里的描写，顾斯焱虽然高冷，但并不是像霍尧那样手段卑劣的人。
  至少，他是个尊重工作、敬业的人。
  而且，两亿……
  叶郁没想到乔安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犹豫，连忙说：“丁露，你快也劝劝她……”
  丁露走上前，在她耳畔低声说：“乔安，有两亿离三亿就不远了……盛世的资源多，只要努力，很快就能离婚。”
  乔安水润的杏眸微微一亮。
  其实，这正是盛世最打动她的地方。
  如果加入盛世，或许不用一年，她就能存够三亿提前离婚。
  到时候，她拍戏接综艺广告，再努力一年把陆铮的五千万还了，就彻底跟他分道扬镳。
  再也不担心另一半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
  “好吧。”乔安垂下眼帘，声音里有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淡，“跟盛世说，我和他们签约。”
  ……
  乔安愿意和盛世签约的消息传回吴成这。
  他向陆铮汇报后，陆铮亲自过问了以后跟着乔安的人手，还特意跟吴成交代了一些乔安的小习惯。
  吴成边拿本子记下这些细节，边感叹，“原来总裁对太太这么关注，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