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我们接到上级指示尽可能听取你们的意见，那您看……”
  领头的战士是个国字脸的中年人，他看了看那名脸色发白却坚持要进入医院的士兵，又看了看那边迫不及待要进去的少年们，左右为难地走来询问凌雨涵等人的意见。
  很显然，军方并不是把这位半夜放烟花的狼灭忘记或者忽略，只是他们聪明地选择了最和平的方式罢了。
  “切，穿那么光鲜亮丽，说不定就是一开始就收到消息躲在军区里的达官贵人呢……”一旁的一名扎着辫子的女生小声嘀咕着。
  说实话林晓也不知道凌雨涵是怎么凭空变出这一身衣服的，可能与二次觉醒有关吧。
  顺便一说，凌雨涵在结束那种状态后，只剩下二次觉醒的能力，三次觉醒直接消失不见。
  “稍安勿躁啦~呃，她是这么说的，出于某种原因她不能随意开口。”莫德雷德站在凌雨涵身边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没有人去理会那个满嘴酸气的柠檬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和这些小孩子说这么多做什么？等他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接受社会爱的毒打之后自然变得老实下来。
  年少轻狂是要交学费的。
  “炸了吧。”凌雨涵冷不丁轻声细语地说出了令人大惊失色的话语。
  “炸，炸了？”带头的国字脸士兵当场就懵逼在原地。
  “可是里面的人……”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凌雨涵得出的结论和林晓一致。
  “可是……”
  “里面，没有活人。”她再次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在她的能力分支声波侦察下，这所医院中所有的声音都可以为她提供一些简单的信息。
  活人是不可能不发出心跳声的。
  而且这栋大楼都已经完全被怪物占据。
  这只怪物自然是不能放任下去，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受到伤害。
  逝者已矣，为寻找一些明知不可能的希望，是相当不理智的。
  虽然很令人心寒，但是事实如此。
  “你进去过吗？你怎么知道？”
  林晓转过身来，漆黑的面具对着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生，把她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我进去过。”
  旁边的一个肤色略黑的男生走上来拍了拍辫子女孩的肩膀。
  安抚好同伴后，他毫不畏惧地对上林晓那面具上的空洞双眼。
  “你一个人就能搜索整个医院？万一有遗漏呢？你能进去我们为什么不能？”
  “里面没有活人，你们还是放弃吧。”凌雨涵再度发声，轻柔的声音让人误以为她并不强势。
  “怎么可能？我们的同伴也在里面，就算他出不来，我们也需要药物！我看你娇生惯养的样子，就是怕死！”
  “喂！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啊？吃饱了撑的为什么不留在基地里啊！”顾泠双手抱胸，显得相当不满。
  “你不去，我们去！”
  一群年轻人就这么果断地冲了进去，丝毫不在意外面这群人想要爆破这栋楼。
  看着同伴们不顾劝阻冲向医院，那名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咬咬牙，看了看身边的士兵，抬脚跟了上去。
  林晓看着那群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门诊大楼，与凌雨涵对视一眼。
  “路上遇到的，他们的同伴为了同伴的病跑过来找药，没有回去。”莫德雷德的解释在林晓心底响起。
  “我说你们这些士兵不也是为了救人才来的吗？”
  等到最后一个学生也走进大楼，守在门口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还是转过头来寻求军人们的帮助。
  “班长，班长他们还在里面……我也去！”幸存的士兵脸色发白，但依旧鼓起勇气跑向门诊大楼的台阶。
  国字脸士兵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员们。
  军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他挣扎再三，还是转过头来。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就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就算没有幸存者，医院里的药物也是珍贵的资源……”
  他低着头说出正确的话语，而不是被情感控制理智说出什么“就算死也要带回遗体”之类的幼稚话语。
  “我们能给出的最好意见就是直接炸掉这栋大楼。”
  莫德雷德的转述还是一样的残酷。
  “那……总要有个人进去通知他们出来我们再行动吧？”
  沉默。
  “我进去看看，这间医院的门诊大楼就是一整只怪物，如果现在不处理掉，那么还会有更多幸存者遇害。”
  林晓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当啷！”
  半空中掉落出两把柳叶刀和两块菱形的盾牌。
  这是为云轩恒和顾泠准备的，至于凌雨涵……她真的不需要。
  林晓早就默认之前那些进入医院的人已经成为奇修玛蒙的消化物残渣了。
  昨天见面时那些军人脸上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然而今天就已经天人两隔。
  林晓不再有什么言语，纵身一跃跳上台阶，身形迅速融入黑暗。
  黑暗的大厅中回荡着一行人散乱随意的脚步声。
  最前面是那个一开始说话的领头男生，紧跟着他的就是那个肤色略黑的男生，然后是没什么特征的一个女生和那个扎辫子的柠檬精，最后是在门口等待片刻的高大男生。
  然后才是小心翼翼压着步伐的士兵和校长二人。
  林晓就跟在离他们五米远的位置，黑暗将他的身形遮蔽得严严实实。
  他并不打算现身，也没打算记住那几个孩子。
  在他眼中，这些可怜的高中生唯一的下场就是在这里交够学费。
  如果他现在就现身，那么反而会为那几个不怕死的学生提供更大的底气。
  他打算在队伍出现第一次危机之时再劝他们离开。不然的话说服力稍微不太够。
  “不过，你们最好祈祷第一次出现危险的地方别太远，否则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林晓面具下冰冷的神色并不比一旁黑暗中反射着微光的金属医疗用具温暖。
  “噫~这句尸体长蛆了！好恶心啊！”前方传来扎辫子女生那独特的尖细声音。
  主观上这声音给林晓的感觉就是刻薄。反正他无法客观评价这个女生，就凭她对凌雨涵的无端污蔑。
  怎么着吧？他林晓也是个人，你的同伴受委屈你就能出来挖苦讽刺空穴来风？我林晓就不能为同伴出个气？
  等着你这小婊砸，等会儿出事了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他又不是这些人的爸妈，凭什么迁就这些人的烂脾气？
  实在是情况紧急，说不定他甚至会决定直接让凌雨涵摧毁这栋大楼――那对她来说真的很简单。
  “大家都小声一点！脚步声不要太大！尤其是你，汤芳！别踢那个架子！”
  不得不说虽然那个叫做“汤芳”的柠檬精是个十足的傻逼，但是好在她还有几个智商正常的同伴。
  林晓暗中撇撇嘴。
  既没有实力，又没有智慧，不仅嘴臭，还浪……这种人能在末世活这么久真是辛苦了她的同伴们。
  “或许，除了真心，你们算是一无所有吧……”
  真心啊，这无疑是很宝贵的东西。可是人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也会慢慢丢失这种珍贵的宝物。
  也许再过十年的他们，就不会为了一个同伴而集体涉险了。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又有谁说得清呢？
  背后的墙壁传来轻微的震动带着空腔才会发出的独特“轰轰”声。
  蓝色的眼眸中光芒绽放，世界在林晓眼中瞬间变得方寸分明。
  “我们动作快一点！我觉得那个黑袍的家伙很可能真的进来过！不然丧尸哪里去了？不快一点的话古风明他们很可能真的很危险！”领头的男生再次开口，声音压低却很清晰。
  “不错啊，挺冷静的。”林晓暗暗思忖。
  “反正都没听到丧尸活动的动静，我们跑上楼吧！就算有丧尸，小心一点我们也能对付！”
  又是那个柠檬精……你是丧尸阵营的卧底吧？你这种人放到克苏鲁世界妥妥的考古学家――团灭发动机啊！
  林晓嘴角剧烈抽搐。
  他打开洞察之眼时就看过了，这群人中并没有觉醒者，身体素质最强的那个高大男生也只是二三十的三维属性。
  就这实力，恐怕还真只能对普通丧尸耀武扬威，而且数量还不能很多。
  “可是，学校里怎么可能没有大批丧尸呢……”
  林晓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被他烧成灰的类喰种个体。
  “被某人控制着集中起来了吗？”他很快做出初步判断。
  也就在林晓这短暂的分心时刻，五米远处的校长和士兵旁的墙壁却瞬间爆裂开来！
  一片漆黑中，某种扭曲的模糊影子快速地抓向中年校长。
  戴着金边眼镜的钱耀先早有准备，就地一个驴打滚，在沾染着血迹的冰冷地板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堪堪躲过敌人的袭击。
  林晓也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从攀附的墙壁上跃下，手中瞬间凝聚出一把漆黑的骑士大剑。
  “咚！”地一声闷响。
  按照【灿然辉耀的王剑】的金属结构仿制出来的骑士大剑虽然比不上宝具，但也绝对是此世少有的神锋。
  可是它劈在那粗长的、植物藤蔓一般长满小刺和小颗粒的触须上时却根本无法寸进。
  也对，好歹也是c等接近b等的耐久，这防御力根本不属于林晓的破防范围。
  他现在连影武者的外壳都不一定能一剑劈碎呢，更别说这个。
  林晓的突然出现让倒在地上的钱耀先大吃一惊，黑暗中他并没有分辨出林晓。
  就在他惊恐地手脚并用向后退去时，林晓的目光却定在钱耀先身后的那个士兵身上！
  “呃……啊，啊！呕，啊吼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意义不明的痛苦嚎叫，那个士兵就在林晓眼前爆裂开来，炸成到处飞射的血肉碎片。
  从他那仍然伫立在原地的残躯中生长而出的，是相同的黑绿色带着小刺和凸起的植物般的藤蔓！
  他被寄生了！
  林晓快速地上前，一剑劈砍在紧紧跟着钱耀先的藤蔓上，又腾出左手拿出一把新的大剑直刺士兵的遗体。
  可惜，纵然他动作迅捷攻击凌厉，却依旧无法拯救那个可怜的中年男人。
  玻璃灯和天花板破碎的碎片从头顶落下，不知道从何出来的触手一边拦住林晓一边紧紧抓住了钱耀先。
  他连一声悲惨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在这漆黑一片的走廊中。
  而此时，前面那些手持消防斧的孩子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堪堪转身。
  他们看见的最后一幕，便是前几分钟还在被他们挖苦嘲讽的校长在半空中不断踢动的双腿被拖入黑暗的天花板中。
  无知者，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