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洁立刻支楞好耳朵，兴致勃勃地道：“上次四姑跟爸说的我就听了个大概，还有点糊涂，后来忙起来也忘了问战宸，大嫂你给我仔细讲讲，别一会儿回大院儿我再说错话办错事儿，惹爸妈不高兴。”
  柳芸在宁洁对面坐下，宁洁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小饼干，又倒了两杯蜂蜜水，推给柳芸一杯：“来，边吃边说，我都饿了。”
  柳芸和宁洁现在处得跟亲姐俩似的，也不客气，捏起一块小饼干八卦道：“咱爸上头四个姐姐一个哥哥，咱爸小的时候，父母和一个姐姐就没了，是剩下三个姐姐们把他拉扯大的，可是他唯一的哥哥为了给自己娶媳妇，养儿子，先后把咱爸的三个姐姐都卖了，卖到咱四姑的时候，爸已经十四岁，懂事了，卖四姑的那天，大爷大妈把咱爸支走了，等咱爸回来听邻居说四姑被卖了，咱爸差点把家拆了，可是四姑已经被人领走了，咱爸在邻近的几个村子找了小半年儿，一点音讯都没有，问大爷大妈，他们都说把四姑卖给过路的货郎了，现在四姑被货郎卖到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卧槽？这他妈是人吗？”宁洁听得火冒三丈，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卖了三姑后，大妈就跟大爷说咱爸肯定记恨他们了，不如赶紧把咱爸也卖了，于是他们就把咱爸卖给别人做上门女婿，女方是个傻的，但钱给的多。咱爸知道给他说的媳妇儿是谁后，就演了一出戏，先是闹着不同意，后来就装作妥协的样子，骗过了大爷大妈，在结婚当天，带着从家里偷的十块大洋，跑去找咱三个姑姑了。但茫茫人海，哪里能找到？你也知道，咱四姑都被卖到临省了，辗转又被卖去了西北n省，其她两个姑姑肯定也卖得不近。就这么地，最后咱爸身无分文，饿倒在路边，被带队伍路过的姥爷救了，然后咱爸就留在姥爷身边当兵了。咱爸说，他离家出走时留了封信给当时的村长，声明跟大爷大妈断绝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年也确实都没联系过，你说这大爷大妈怎么就忽然找来了呢？”
  “难怪刚才电话里咱妈语气不太好，也不让我带孩子回去，怕是这阵仗不对吧？大嫂，咱俩都提前下班吧，咱大爷大妈不是善茬，他们不要脸咱爸妈得要脸，真要闹起来在大院儿爸妈肯定顾忌多，怕是要吃亏，你赶紧回办公室给明明小暄和晚晚学校打电话，让他们晚上别回小区也别回大院儿，等我的人接他们去馨园吃饭。咱大爷大妈来者不善，别卖人卖顺手了，再把咱们孩子给卖了，我这就打电话安排人去接他们。”柳芸一想可也是，这些人来了准没好事儿，万一真把不好的念头打到他们孩子身上咋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孩子方面她还是比较谨慎的，于是赶紧起身回办公室打电话。
  宁洁又给王大鹏打了个电话，让他再安排一个人把三个大孩子也带去馨园吃晚饭。
  宁洁打完电话就赶紧开车去国防大学接宋战宸，跟宋战宸说了缘由，宋战宸冷着脸打开车副驾驶车门，用手护着宁洁的头让她坐进去，又打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怒道：“他们还有脸来？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谁知道呢，电话里妈也没说。”
  “这事儿不大对劲。”宋战宸皱眉道，“这么多年没联系，他们是怎么知道爸在京城的？就算爸上过新闻联播，可是都几十年不见了，爸也改了名儿，他们怎么就敢确定爸是他弟弟，还找到京城了？而且京城这么大，他们怎么就能准确找到大院儿，找到咱家？”
  “老公，你是说，他们……”宁洁刚才在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
  “太奇怪了，没有人指路他们要多久才能找来，来之前他们就不怕爸报复他们？爸可是恨大爷恨得厉害。”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但绝不会是投奔亲戚这么简单。”宋战宸沉着脸开车，宁洁掐他一把：“行了，瞅你这张臭脸，这算什么大事儿？爸要真的能狠下心，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实话逼出来。”
  宋战宸拽下宁洁拧他脸的手，严肃道：“媳妇儿，别闹！”宁洁哪里看不出他眼里淡淡的笑意，轻轻“呸”了他一声便不再调戏他。
  夫妻二人很快回了大院儿，推开房门，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宁洁差点被熏吐了，却还是得关紧大门，可不能让别人家听到看到些什么。
  关好门后转回头仔细一看，好么，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全都脱了鞋坐在沙发上大辣辣地吃瓜子花生糖块，周素琴坐在一边，脸色很难看，柳芸和闻静在厨房门口冲宁洁直撇嘴。
  宋战宸绷着脸扫了一圈儿屋里的人，周素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嘴里却淡淡地道：“你们回来了。”
  宋战宸气势磅礴站到周素琴身边，沉声道：“妈，这都是谁啊？”
  周素琴会意，也没啥好气儿敷衍道：“这都是你爸老家人。”
  老家人，宁洁和宋战宸交换了个眼神儿，周素琴连亲戚这个称呼都不屑给。
  “老五家的，怎么说话呢？”一个长脸老太太不满地抽了一口烟，斜着眼儿看周素琴：“我们可是保国的亲大哥大嫂，这些都是保国的亲侄子亲侄孙！这是谁啊？你们家老几？”
  “我爸有哥？啊！就是那个卖了我三个姑姑还要卖我爸的人贩子宋福贵？”宋战宸没给好脸儿，坐到桌子上，支着两条大长腿嘲讽地看着两个年纪最大的老头老太太，毫无疑问，这两个就是黑心肝的宋福贵和他的妻子张金花，另外几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幼尊卑都不懂，福庆家的，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宋福贵沉着脸拿烟袋锅子敲茶几，烟灰都飘出来了，宋战宸刚想说话，门开了，宋保国和宋战铭回来了，宋福贵一家子看到宋保国全部站了起来，张金花戏精上身，哭喊着“福庆啊！你个狠心的小子！”就往宋保国跟前跑，一下一下地捶着宋保国：“你个不孝的混小子，你是要让你哥和你嫂子担心死啊！”
  宋保国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宋战铭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把宋保国拉开护在身后：“这都是谁啊？”
  宋保国黑着脸，宁洁心里快笑死了，但又知道这种场合下她要敢笑宋保国能记她一辈子，便躲在柳芸身后偷笑，还好现在整个客厅的焦点是宋保国和张金花，她并不起眼。
  宋福贵拉长一张老脸，骂道：“没规矩的东西！我是你大爷！”
  宋战铭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是故意摆脸色罢了，可他一向作风温和，算是老宋家唯一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所以只是皱了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宋战宸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了：“你大爷！你骂谁呢？”
  宁洁看着宋福贵被气得越来越黑的脸，心里越发笑翻了，这种臭无赖就得宋战宸这种更无赖的人来治。
  “小兔崽子，敢骂老子！”宋福贵虎了吧唧就要拿眼袋锅子打宋战宸，宋战宸星眸一瞪，那身高那体型那气势就够吓人了，宋福贵愣是没敢打。
  “你他妈是谁老子？我老子就在你面前站着，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敢冒充我老子？”宋战宸188的身高站在宋福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