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胜利慈爱地看着她吃冻苹果，接着说道：“你让我们拿50块电子表回去，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把200块都带走了，我们半路下车，在沈市和周边卖了3天，一半儿就没了，后来直接坐车去滨城卖了两天，卖了50块，剩下的都9块钱批发给你邵大姐和武大姐了。然后我们回村呆了两天，给你爷上坟，又去你姥姥家呆了几天，你妈这些年也没怎么回娘家，这才回来晚了。
  小洁，你说得对，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趟出去光卖电子表就卖了两千多，我跟你妈从你姥家走的时候还收了些鸡蛋和粮食拿去城里卖了，之前我俩死都想不到能挣这么多，这老老实实上班是踏实，但挣得确实少，如今在京城，寸土寸金，想给孩子们留点家底儿，还真得去做倒爷。明年我还出去倒，让你妈在家帮你看孩子，照顾你弟弟。”
  宁江飞拿了一捧榛子嗑得嘎吱嘎吱响：“不用管我，你俩一起出去还能有个伴儿，我住学校宿舍就行。”
  宁洁看徐玉兰似乎不放心宁胜利的样子，便试探着问：“爸，要不明年你就在京城倒吧？”
  “不行！”宁胜利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婆家在京城有头有脸，咱不能给人家脸上不好看，爸别的地方不去，就跑京城到复县这条线。”说着，宁胜利从炕柜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宁洁：“小洁，房子钱给你，你也别跟爸争，就按你买的价格，1200！还有那表成本是多少爸给你，爸再给你些分红！你找人带货也得花钱，爸不能让你亏了。”
  宁洁噗嗤笑了：“行了，房子钱我收了，这次的表我不要本钱，就当闺女支持你们找到新出路，咱从明年开始再算本钱，再说本钱也没多少！”
  “那怎么行！那电子表肯定不便宜，两百块儿你最少也得搭一千多块钱吧！”宁胜利立刻就数钱，宁洁赶紧拦住他：“行了跟您说实话，这表在南方论斤卖的，平均下来一块表也就一块钱左右，这二百块钱您可别跟我撕吧了！说了这次不收钱就不收！”
  宁胜利等三人目瞪口呆：“啥？一块表才一块多？”
  宁洁笑着点头，现在确实还是一块多，但她听老板说年后要涨价，不过无所谓，她也没打算长期倒卖，不划算就不卖了。
  “行！那这次就当我闺女孝敬我们了！”宁胜利乐呵呵地数钱，一边感叹着倒爷不容易，一边说倒爷真挣钱。
  宁洁把房契地契给他们：“咱年后去办过户手续，但你们先别搬走，这儿离我那儿近，你们还得帮我带孩子，那个小院离我家太远了。”
  “行！先住着，明年再倒几趟，给你兄弟和你一人也买一个小院儿。”
  宁洁无语，四合院又不是市场的菜，说买就能买，她来京城一年了也才到手两套，那还都是走罗捍中的路子。
  临走时，宁胜利给她装了大半麻袋的冻苹果冻梨，又把榛子松子干蘑菇狍子肉等东北特产装了两包给她拿走。宁洁咧嘴笑：“我这跟回娘家上货似的。”
  79年2月17日，农历大年初三，华越开战，宁洁已经好多天没看到宋战宸了，他连孩子的百天和春节都没回家。宁洁没想到自己婚后的第一个春节，老公没在身边，倒是有三个孩子陪着她在婆家过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新年。
  看着三个孩子穿着她从上海买的新衣服，一个个小脸白嫩嫩大眼睛亮闪闪，跟奶粉广告里的娃娃一样，忍不住心里甜滋滋的，一个劲儿夸自己：“我怎么这么会生！”
  今年过年宋家只有宋战铭一个成年男人在家，三个军人全都多日没回家门了，宁洁给宋战宸买的新衣服新皮鞋也没送出去。
  宋家的年夜饭非常丰盛，鸡鸭鱼肉海鲜蔬菜水果干果宁洁全包了，一点儿都没用周素琴操心，可周素琴和闻静都吃得心不在焉，宁洁也不知道她的信会不会对这次战争起到什么作用，会不会把宋战宸也催上战场。
  宋家在家过年的人虽然少，但来拜年的人多，也非常热闹，按理说宋家小辈也得出去拜年，尤其是宁洁这种新媳妇，是要挨家挨户转一圈的，可大家都知道宁洁有三个孩子绑着，不能出去拜年，倒也都表示理解。宁洁呆在二楼房间里，看着球球和小糖果练翻身，见考拉在旁边一动不动，无奈只好上前推了一下把他翻了个身，看着撅屁股不动的考拉，宁洁哭笑不得地抱起他：“小考拉，你是哥哥，怎么能这么懒啊？你看弟弟妹妹们都会翻身了，你怎么不动呢？”
  这三个孩子里，考拉脾气最好，但也最懒，天天笑眯眯的不爱哭也不爱闹，球球脾气最坏，稍微不如意就啊啊地叫，没事还喜欢欺负哥哥，小糖果则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喜欢哭唧唧的让人抱。宁洁看哪个都喜欢，陪着他们在黄花梨拔步床上玩得高兴。
  初二晚上，周素琴和闻静柳芸到楼上找宁洁。
  宁洁让尹阿姨帮着看孩子，几个人去楼下客厅坐着说话。
  “妈，大嫂二嫂，找我啥事儿？”宁洁好奇地问道。
  周素琴看了看两个儿媳妇，开口道：“宁宁啊，那个……”周素琴很为难，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柳芸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而闻静似乎有些着急，恨不得自己张嘴说。
  周素琴现在很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被闻静给煽动了呢！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了，周素琴只能忍着羞臊，说了好几遍“那个”才下了狠心道：“宁宁，那个，咱家情况你知道，你大哥在清水衙门工作，你大嫂在家待着，你二哥在部队，津贴也不多，你二嫂工厂效益也不好，所以……所以……你那个渔船生意能不能让你两个嫂子也参一股？”
  宁洁看着闻静亮晶晶的眼睛和柳芸涨红的脸心中不由冷笑，可真是脸大啊，看她赚得盆满钵满，确定这生意稳赚不赔了，再想往她的钱匣子里伸手，还撺掇老太太出头，当她是面团由着她们捏？
  “妈，抱歉，我的渔船我有自己的打算，不能让嫂子们参股。”宁洁看到闻静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而柳芸则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摆手：“宁宁你别多想，我也觉得不合适，你就当我们没说。”
  周素琴觉得自己开一回口就被回绝了面子上下不来，脸也涨得通红。
  宁洁看了她们的表情心中有数，接着道：“妈，大嫂二嫂，你们都知道，我这摊生意已经跟疯子合作了，我们之间有合同，分成和责任都已经定了，我擅自让她们参股属于违约，所以我没办法让嫂子们参股，但是……”宁洁故意拉长声音，看着闻静脸上表情变化，笑道：“我可以帮嫂子们包一条渔船，嫂子们合伙掏钱，俩人平分所有海鲜，到时候谁愿意卖，卖多少钱自己定价。这样矛盾也少些。”
  闻静不太高兴，柳芸也犹犹豫豫，似乎不大愿意跟闻静合作，周素琴一拍巴掌，松了一口气：“这个办法好！人宁宁那渔船都已经跟疯子合作了，你们再参进去分成人宁宁也为难，不如你们也单独包条渔船，你俩平分东西，自己卖自己的！”
  闻静立刻问：“包一条渔船多少钱？”
  宁洁毫不藏私把包船的钱说了，又说了人工方面的付出：“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渔船每次出海都有补助，年底有奖金，有红包，收成好也有奖金。”
  二人的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柳芸松了口气，似乎在说终于不用折腾这事儿了，闻静则眼珠滴溜乱转，周素琴看他们俩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一个拿不起钱一个不肯拿钱，想了想叹气道：“你们钱要是不够，我先借给你们。”